【靖先生】七日驿·第二日·问刀(2)

“……都是些小妖，下手轻些，给点教训便是。”
“知道知道，不杀生。”老陆摆摆手，大步流星地离去，甚至看都没看一旁的白锦和启仁。
房间里愈发的冷清，盘坐的人影却动了动，将身旁的长刀横握置于膝上。“这么多年了……”他喃喃低语，“又见到你了，可惜你的主人已经不在了。”他轻抚刀身，神情温柔，仿佛面对着阔别已久的恋人，眉目间尽是柔情。
“小友，”他抬头平视启仁，轻声问道，“你熟悉这柄刀吗？”
启仁扭头看看店主，又回头看看白锦。直到看清她轻轻点头，启仁才犹豫着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娘将它传给我时，只说要我珍惜它，永远不可离弃。可我总感觉……它是活的，每到夜里都会不停地咆哮。”启仁顿了顿，轻轻地打了个冷颤，“娘曾说，是因为制约它的刀鞘遗失了，于是它便在无数个黑暗的夜晚中挣扎，想要逃离主人的束缚。”
“说对了一半。”店主赞赏地点点头，“但也仅仅是一半。”店主将刀放下，起身走到启仁身旁，俯下身来与他面对面。启仁这才看清了店主的模样，一身灰白色的粗布长衫，灰黑间杂的长发简单甚至是杂乱地束于脑后。他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了，甚至称不得壮年。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疤斜斜穿过他的鼻梁，让本就算不得英俊的脸庞更添几分沧桑。
“它是在呼唤陪伴多年的伴侣，”店主摸摸启仁的头，“正如从前握着这柄刀的那个人，穷尽一生去追索虚无缥缈的幸福一样。他虽然是个蠢蛋，但也是个幸运的蠢蛋啊。”
店主直起身，轻叹一声，“可惜多少往事都化为烟云浮尘随风埋葬，只有我这把老骨头还未入土，借着先人荫庇苟活于世，整日依靠伤春悲秋而活，小友这样的年轻人，会看不起我吧？”
“不、不会……”启仁拼命地摇头。他心想这个店主真是奇怪，与其说是交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他话语里莫大的悲意与不舍又不似假装。就好像生死两隔的恋人看到对方遗留的旧物，即使嘴上说着那个笨蛋死得真好，眼泪还是会不争气地流下来。因为经年累月的感情是不会说谎的，它只会不断积压在心底，直到有一天突然迸发汹涌，你才会发觉你有多么思念那个离开的人。
“只是因为很想念啊，我们就度过了这样漫长的一生”启仁突然记起以前母亲唱给他的长诗，“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再不相逢。”
“刀我暂时不能还给你，”店主负手而立，背向启仁道，“这几**便留在七日驿安心养病，待你大病痊愈，我自当将刀还予你。”店主挥挥手，“时候不早了。锦儿，带这位小友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