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短篇小说编（一）(3)

    廷芳 黎奇 译
    〔督学与老师的对话〕
    那是一个商店学徒夜校，学徒们得到了一些小算术作业，要求他们现在用书面完成。可是从所有的板凳上发出巨大的噪声，任何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静下心来计算。最安静的是讲台上的老师，他是个瘦瘦的年轻大学生，他拼命使自己相信，学生们正在做作业，因此他可以进行自己的学习，他用大拇指堵着耳朵进行着。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夜校的督学。那些年轻人马上闭上了嘴，尽其一下子放弃所有有趣话题的力量，老师也把课本压在了他自己的本子上。督学还是个年轻人，比那大学生年纪大不了多少，他以疲倦的、显然有点近视的眼睛扫视着课堂。然后他登上了讲台，拿起课本，不是为了打开它，而是为了亮出下面压着的本子，接着他示意老师坐下来，他自己也在半挨着老师，在半对着他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于是发生了下面这段对话，全班都在聚精会神地倾听，后排还站了起来，为了能看得清楚些。
    督学：看来这里什么也没在学。我在楼下都听到了这里的噪声。
    老师：班里有几个非常不听话的年轻人，可是其他人在做他们的算术作业。
    督学：不对，没有人在做作业，您坐在上面学习罗马法律，别的事情也不可能做。
    老师：是的，我利用班级里做作业的时间来学习，我想以此减少一点今夜的劳动量，白天我一点没有学习的时间。
    督学：好吧，听上去您是无辜的，可是我们要进一步看一下具体情况。我们这里是什么学校？
    老师：商人公会学徒夜校。
    督学：这是一个高等学校还是初等学校？
    老师：一个初等学校。
    督学：也许是最初等的之一？
    老师：是的，是最初等的之一。
    督学：对了，这是最初等的之一。它比大众学校更低，因为在教材不是重复大众学校的教材的情况下（当然这是值得尊敬的），这里涉及的便是最最初级的东西。所以我们大家，学生、老师和我——督学，都在工作，或者说我们应该按照我们的义务在最初级的学校之一中工作。这大概是不光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