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短篇小说编(十·地洞下)(4)
经常花几个钟头凝神谛听一番,耐心地把结果记录下来,但不能像我以前那样,听的时候耳朵挨着墙壁轻轻移动,而且差不多一听到有点什么动静就急忙挖掘起来,那样做原本并非想发现点什么,而是内心不安的一种必然举动罢了。今后不那样干了,这是我所希望的。但还是下不了决心——这是我闭上眼睛不得不承认的,虽然同时为此对自己光火——因为不安在我的心中颤动,仍像在此之前几个钟头一样,要不是理智抑制着我,很可能我会不论什么地方,不管在那里是否听到了什么,迟钝地、执拗地去挖掘,仅仅为了挖掘而挖掘,几乎就像那些小畜生那样,它们不是毫无意义地掘地,就是仅仅为了啃泥而挖土。合乎理智的新计划又吸引我,又不吸引我。计划本身是无懈可击的,至少在我是提不出异议的,据我理解,照它做去,肯定会达到目的。尽管这么说,我还是不相信这个计划,因为不相信,所以,我对于实行计划的结果可能带来的可怕性并不担心,对于结果的可怕性我也是不相信的;
是的,我觉得,从最初发现响声以来就想到这样一个彻底的挖掘计划就好了,只是由于我信不过它,一直都没有付诸实施。尽管如此,今后我自然是要着手挖掘的。因为对我来说舍此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我不打算马上就开始,我将把这项工作稍稍往后挪一挪。如果理智应该重新受到尊重,那么它就应该得到完全的尊重,今后我不再一头扎进这一工作中去。无论如何我要事先弥补一下由于我的乱掘乱挖给地洞造成的损失;这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但这是必要的。新的开挖计划如果真的要达到某种目标,时间上它将会拉得很长;要是它达不到任何目标,它就会变得无休无止。不管如何,这项工作意味着更长久地远离地洞,环境不像上面世界那么恶劣,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中断工作,回家来看看,要是不这样做,则城郭的风将向我吹拂,在我工作的时候围绕着我,但这仍然意味着远离地洞,把自己交给一种不可预料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