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寂雨（上）

四月 幽秘森林 谷地
 
“什么？父亲又病倒了！”叔叔匆匆离去，只留下一句伤心的消息。
这可是第三次了，赫拉又要和他说那些毫无意义的安慰了。罗伯瓦西斯，你真是个天才！肯萨尔在心底痛骂着父亲的名字。
肯萨尔当然知道原因，但是不能理解。近几个月的冰风暴引发了诸多灾难，而父亲却把所有的担子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每天把自己封在办公室里，用魔法传送政令和信件固然方便，但禁锢的场所可不是正常的身体愿意接受的。之前父亲两次病倒都是母亲敲开办公室的门之后才发现，母亲眼含着泪水，屋子里的空气浑浊地让人嗓子疼。她这次再也忍不了了，作为医院的管理者，她强硬地把父亲拖出办公室，拉到了医院里。
“父亲，你必须向母亲道歉了。”肯萨尔坐在病床边说。罗伯瓦西斯立刻把头扭了过去。
哼，母亲的做法简直再正确不过，即使他和小提奥要每天多走十几分钟的路程才能和家人团聚，肯萨尔也这么认为。
冰雪过后，谷地的春天让人感觉无比美好。父亲免去了“案牍劳形”的状态，兄弟二人的课外生活又将多增添一分乐趣。卡莱提奥决定每天采一束沿途的野花，放在父亲床前，好让他在病榻中也能时刻看到春天的颜色；肯萨尔则会向父亲汇报每天在学校的见闻。
这不是他的习惯，而是父亲在住院第一天后才给他安排的临时工作。最开始肯萨尔认为这将是一份新奇而神秘的伟大使命，他以为自己即将要化身为小说里的“复仇者”萨拉和“剑圣”耶伽罗[1]，去刺探什么情报。但父亲没有给他任何要求，他只需要说说每天学了些什么就好。
父亲的态度一如既往，之前尼肯教授给他的以“魔法”为名的生日礼物、还有他跟从西蒙格进行剑术练习的决定，父亲一直以默然相待。现在每当他来到父亲床前，父亲总是微微笑着，时不时也会冒出一句简单的教导，但是没有严肃，也没有鼓励。肯萨尔很快习惯了，就算父亲仅仅是为了了解他的生活动向，那也不算坏事。
联盟的事务自然有安第斯将军接替父亲。自从叔叔成为了办公室的新主人，那座二层小屋的窗户就每天都是敞开的了，烟囱也重新冒出了白烟，有如焕发了新生。肯萨尔有幸去坐了几次，叔叔很努力，却也显得生疏。身穿长老服的人经常急匆匆地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刚刚从这里发出不久的文件。
肯萨尔通常就坐在旁边一处专设的可以让人坐着喝茶的毛毯上，这肯定是顾及了酋长大人的脸面才这么设计的。他很安静，绝不会打扰叔叔，但这不是他的风格。面对叔叔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是不应该的，他不应该蠢到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但不然又是什么原因呢？只要离开了这个场所，肯萨尔立刻就有了话题，但在这里就不同，叔叔像是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不是不愿说，而是……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