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阳湖北路—月下食谱：清水乌冬(2)

第三天我照常上班，老板在我工作的时候会时不时出来瞧一会，神色略显得与前两日不同。而我晚上的面依旧是清水煮乌冬。柔白的乌冬和清澈的面汤简直就是天生一对，麦香四溢，唇齿留香。
第四天我再来上班的时候，老板过来跟我说：“没有味道的乌冬还好吧。”
“还好。”我说。
回答似乎出乎老板的意料，老板略微一顿，又说：“但是我是不会给顾客上清水乌冬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严肃而喜食清淡的，你也是啊，放开一点，生活就会有味道了呢。”
可怜老板，我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反而觉得有些刁钻。
中午的时候食客渐渐多了，不大的的店面里慢慢热闹起来。人们三三两两地进来，又三三两两地出去。收一位女顾客钱的时候，那位顾客看了看我的脸，原本还有点笑容的面孔却渐渐冷淡了下来。我也冷冷地看着她，她也冷冷地看着我，收完钱，在看她，他的脸色竟然像极了多年以来镜子里的我。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几天来，我都是一脸板正毫无表情地在面对着所有人。又想到老板的话，忽然意识到了作为一个服务员的职责，连忙咧嘴笑了一下，那位顾客一看我的笑容，竟然惊得一抖，瞪大了眼瞟了我一下，我慌忙着收起了笑容。那位女顾客直到吃完面出门的时候还朝我这里瞥了一眼。
当天晚上，我回家对着镜子练了一晚上微笑，第二天上完班的时候，我的面变成了酱汤乌冬。
我学会了在顾客来的时候说你好，走的时候说再见，点单的时候说谢谢。我学会了露八颗牙的微笑，30度的鞠躬，双手递上零钱和小票。
于是，我每晚的面变成了牛肉乌冬，猪肉乌冬，咖喱乌冬，炒乌冬等各种乌冬。但有时候我也会专门要一碗清水乌冬，毕竟纯净的麦香才是乌冬最原本的味道。
“我还真没见过多少人喜欢吃清水面的。”老板说。
“那可能是你一直没遇见过像我一样无聊的人吧。”我说。
“那你想一直吃清水面，还是多尝一下其他的面呢？”老板问。
“当然是越好吃的面越想吃了。”我说。
“那就好好干吧，吃什么面，可是你说了算的。”
暑假的时光自然不能浪费掉，毕竟高考都挺过去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呢，最难做的，也不过是离开高考前的自己罢了。
我扔下了曾经伴随了我多年的教科书，因为已经彻底用不到了。我封存起来了所有的笔记本错题本，因为我也真的不想再看到它们了。我拿起了一度不敢拿起的书，看了很多没看过的电影电视剧，知道了一个又一个小世界。三千世界，三千众生，人人不多都是一碗不一样味道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