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薇】折戟成沙
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登基仪式的时候,她看到他用嘲弄的目光注视着她戴上王冠;婚礼的时候,她看到他用悲悯的眼神注视着为她戴上钻戒的新郎。
不论她吃饭、睡觉,甚至与丈夫亲热,只要一抬头,总能看到那双含讥带讽的黑色眼眸。
可他分明在五年前就已葬身大海。
翻出五年前的那份报纸,当初读到消息时内心无比震撼,所以把它剪下来夹进了日记。颤抖的手指按住卷曲的报纸一角,又一次确认报纸上他的死讯,下一秒脆弱的劣质纸张不可避免地被弄皱:不会错的,他应该早就死了才对。那现在正在屋子角落的那个,是她臆想出来的幻影,还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感受到她内心的惶恐不安,墙角幽灵的嘴角微微上翘,勾出一个戏谑的弧度,这个笑容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随手抄起桌案上的茶杯朝他扔过去,可怜的瓷器从他虚幻的身体穿过,砸在墙上,化为一滩不幸的碎片。
薇薇抓住自己蓝色长发的末梢,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瞳孔剧烈收缩,恐惧得忘记逃跑也忘记尖叫。
他的一举一动与生前无异,因为常抽雪茄,他的嘴唇从不抿得很紧。关键时刻她的注意力竟然放在这种小细节上,大脑空白得只剩下眼睛看到的事物。
背着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身后色彩浮夸斑斓的王宫壁画:“有想起什么吗,我的陛下。”
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见她没有回答,他轻描淡写地下了个定义:“女人是最狠心的生物。”
“想起什么?”她艰难地恢复语言功能,觉得舌头都不属于自己:“你想让我想起什么?”
“不是我想让你想起,陛下,那是你该想起来的。”
“我该想起来的。”她重复着他的话,不明其中意义。
“等你想起来了,我再和你说吧。”
“要是我一直没想起来呢?”
他的身体似乎更加透明,丝毫没有警告意味地:“我给了你五年时间,等你的忏悔,没等到。我一直假定你看不见我,现在你表明能看见我了,我也要做点表示。”
“你想做什么?”
他笑一笑,意味深长地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侍女慌忙跑入,汇报说小王子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提着裙摆飞快地赶过去。她的儿子,年仅四岁的安迪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头磕破了,右脚踝那肿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