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辞(其二) 问旧游(5)
他以“三姐”称呼,即如以其妹婿自居。而书铭感于他二人相知相许,便也再无异议。“只是风雷刀谷那边,终究也要有个对策。我刚想过了,四妹辞令练达素胜于我,此事还是交给你们。不过稳妥起见,此间事毕,你两个还是先回盟中向姑姑讨个主意。”慕容知她说的是月弄痕,便点首应了,又言一并请援,书铭也未推辞。
只是她又颇沉吟片刻。是时西风流转,平野寥寥,她却只是有些怔忡望着南向的前路,倏而开言,又似是自呓一般:“小兄弟,我问你打听个人。姓江,似乎是流风门下。——他,现在还好吗?”
“江衡师兄啊?好像头两年娶了亲,安心做起了铸剑生意,不涉江湖事了。”
柳书铭合眸笑了一笑,似是料定般的了然,又似带了不知深浅几何的怅然。最终只是复又驱驾前行,寒商猎猎,一语铮然若隐若现。
“……我就知道,他会是个好夫君。将来,也会是个好父亲。”
而相逢一场,终也仅此而已。
江衡,这个她曾记挂过几许年月的名字,更似是那样一首主调,从此无论弹挑勾挂,轮指泛音,甚至是如何变奏,皆难逃痕迹仿佛。——纵然终将相忘于山海之遥,亦是抹不去的印记。而魏晋年,可信可托,惜她护她,却不懂她。柳书铭向来自望颇甚;或许要待这四海清平,或许要待她胸中块垒消磨——也大抵有缘无分罢了。
如今的她,什么都不想要,但望有朝一日得以安眠。又正如临别之时,同魏晋年说过的,“你守你的城,我有我的家。各负不可不为之事,何必再言儿女情长;之有之无,复何异焉。”
人活这一世,到底有太多的不得已。也许是逃避、认命,也许只是随缘看开,这世间,并非所有不悔的心意都要有一个结果。
葵字营鏖战数月,神策军弹尽粮绝。藏剑众人合布禁阵惊鸿掠影,静虚慕容辰代其子慕容巽祭之。九月,长安光复。十月睢阳陷落,城中各派弟子为九天所救,守军皆殉城不降。未几日,尹子奇亦兵败被斩,河洛等各郡县皆告收复,天下大定。张巡、许远、南霁云诸将绘像供入凌烟阁,此是后话不表。
(四)新岁
我仍旧是一个人。我给旁人的解释是,我在等一个人回来。我在等的到底又是什么呢?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有时候我想起年少时种种意气风发,终不过某一日垂柳斜阳,酒醒人远,恍然自己也曾有过那样好的时候,却到底一晃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