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劈成两半的子爵(10)

一直到黎明时分，马被催促飞奔，一失蹄落进山涧里，恶人迟到了，而那匹骡子却稳稳当当地缓缓而行，好人准时赶到教堂。
看到只有好人一人拄拐而来，大家有些失望，神父说:“梅达尔多·迪·泰拉尔巴和帕梅拉·玛尔科菲，我将你们结为夫妇，以上帝的名义。”
就在这时，子爵拄着拐从教堂中殿的另一头走来了，浑身湿透了，他说:“梅达尔多·迪·泰拉尔巴是我，帕梅拉是吾妻。”
好人跛着腿向他走去:“不对，娶帕梅拉为妻的梅达尔多是我!”
恶人扔掉拐杖，伸手拔剑，好人也只得如此。
“看剑!”
恶人扑过来狠劈一剑，好人退步抵挡，但是他们两人都摔在地上了。他们都明白仅靠一条腿保持平衡是无法争斗的，决斗必须推迟。
“我回森林去。”帕梅拉从教堂跑出去，也不要替她托裙裾的童子了。陪伴她的是桥上的山羊与鸭子，她们摇摇摆摆的走了。
决斗定于第二天清晨的修女草坪。头晚，奥多师傅发明了一种圆规腿，这腿一头固定在半身人的腰带上，另一头着地，他们的腿可以直立屈伸并前后移动了。裁判是塞巴斯蒂安奶妈，恶人的见证人是帕梅拉的父亲与警长，好人的见证人是两个教徒，特里劳尼大夫负责医护救助，这对我倒是件好事情，因为我应当帮他搬运这些医疗器械，这样就能近距离观看那场决斗了。

黎明的天空泛着青白色，两位细长的黑衣人持剑对立。奶妈吹响号角，这就是开始的信号。天空像一张绷紧的薄膜似的颤抖着，地洞里的老鼠将爪子抓进土里，喜鹊把头扎进翅膀下面，蚯蚓用嘴咬住自己的尾巴，毒蛇用牙咬自己的身体，马蜂往石头上撞断自己的蜂刺，所有的东西都在反对自己，井里的霜结成冰，地衣变成了石头，石头化作了地衣，干树叶变成泥土，橡胶树的胶汁变得又厚又硬，使得橡胶树统统死亡。人正是这样同自己撕打，两只手上都握着利剑，根本停不下来。
奥多师傅又一次做成了巧妙的工具:两位剑客互相扑过去，有防守，有佯攻，木头脚在地上跳来跳去，圆规在草地上画弧。但是他们没碰着。每次利剑直刺，剑头直戳对方的斗篷，大家都以为刺中了，实际上剑尖一无所有。倘若两位剑客是全身人，就不知道已经受过多少次伤了。恶人怒不可遏地凶猛刺杀，却一直未能真正击中对手。好人的左手剑法很准，但也只是戳破了自己喜欢的斗篷而已。
斗到某个时刻他们的剑柄相撞了，圆规的尖头像靶子一样插在地里。恶人猛地跳起，失去平衡，在地上滚动起来，他滚到好人那边，成功地出手劈刺，好人衰弱至极，殷红的血液从脑袋直流到大腿根，他一边倒下，一边几乎是带着怜悯之心把剑朝离自己极进的对手从头部到臀部大幅度挥了一下，恶人的旧伤涌血。他们各刺一剑，把全部血管再次切断，从两面再次打开从前将他们分开的伤口。现在他们仰面倒在地上，原本是一体的血液复归了，在草地上融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