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抑郁的鱼枪骑士(2)

一辆三年前买的长安欧诺面包车后座上载着几箱波纹面饼，还有半箱啤酒和几条香烟，我离开这座城市到外省去了，和我一同离开的还有我的好友杨子。
杨子是个戴着眼镜的忧郁男孩，他的家里是开水产养殖场的，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杨子的父亲由于患上了乌脚病无法自理，所以特聘我去养殖场打工。
路上的景色从傍晚变成了黑夜，昏黄的路灯映着那辆灰色的长安面包车，我们从南边来到了北边。
养殖场的设施十分的老旧，有一条水渠从山上把河水引了下来，大约是杨子十岁时修的，铁栏杆掉漆生锈，增氧棒的嗡嗡声不断的响着。
有时山上会跑下来一些蛇，它们通常泡在养鱼的水塘子里面，我和杨子就跳下水用鱼枪去打，把蛇捞上来后剥皮晒干，蛇肉扔在池塘里喂鱼。
有时杨子会坐在船头上抽烟，他总是和我抱怨着他的处境，杨子是设计专业毕业的，是村里唯一的一位知识分子，现在却要在这个小村里当渔民度日，他的父亲日夜操劳，泡在池塘里，用杀鱼的手将他送入学堂。
那天很冷，风在铁皮瓦上刮的呜呜响，唯一通到公路的小桥被水冲塌了，杨子连牙都没刷就拿着榔头和木板修桥去了，大概是一个小时后，杨子没有回来，我觉得他可能是被急流到下游的石坝村去了，我想开车去找他，可唯一通往公路的桥已经塌了。

我找到杨子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左右了，我拿了个筏子从河道一路划到了下游的石坝村，杨子躺在一个摊位的水泥台子前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把榔头。
养殖场的鱼也因为涨水全部都跑到了河道里，我向附近的商贩买了个大桶，把我能抓住的鱼全扔了进去，冰冷的河水把我的脚掌冻得裂开了口，杨子在一旁扶着筏子，他的眼镜被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在经历养殖场大劫后，杨子的精神状况愈发抑郁，他无心打理养殖场了，最终踏上了去广州的长途汽车，杨子的父亲也将养殖场的所有权交给了我，现在这里就只有我和那些鱼了。
在我接手这个养殖场的半年后，养殖场迎来了一个新的员工，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她不在乎薪资和条件，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份差事。
“这里的条件是很苦的，连电力设施都不稳定”我说。
“不是有柴油发电机吗，用塑料袋临时增氧嘛”她说。
和杨子相比，她更开朗和乐观，即使是一不小心从铁架桥上滑进了河道里也会笑着游回岸边，在挖通堵塞的水渠时也没有怨言，她还给养殖场里散养的鸭子们都起了名字。
说起那座铁架桥，也是她和我一起修建的。
“你会用焊枪吗”我问。
“我不会，但是你可以教我，我学的很快的”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