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日落前告别(7)

【这样……】她自语，一时间两人又陷入另一种沉默。
那之后他们又随便聊了些什么，体育课过得很快，下课之后他一如既往地和朋友去吃饭，漫不经心地寻找，对视，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天下了雨，熄灯后晚上他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听了一夜风叩檐角，没能睡着。
六．
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尽管在体育课上他们聊得很开心，身体有时不自知地贴近又迅速分开，冬日里呼出的白雾交缠在一起再一同消散。而假期的时候，他们也会叫上各自的朋友去逛街，喝咖啡或者去打剧本杀，但他们对此的定义始终是“和朋友出去玩”，而并非“约会”。尽管他们的手总是会触碰，交叉一瞬又迅速分开，喝咖啡的时候，那种长久的对视也足以让人察觉到气氛的旖旎。
但两个人没有再进一步，甚至连隐约的试探都没有，他们只是默契地享受着暧昧的氛围和脆弱的关系，随时准备抽身离开。

【这样就足够了吗？】
朋友有一天这么问他，他当时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朋友不知道的是，每天醒来他都会问自己相同的问题。
他一开始只是想要找寻，后来想要对视，再后来想要交谈，现在想要牵手，拥抱，亲吻。按他们第一次对话所说的，这种欲望也是一种原罪。所以他认为这是一种错误的欲望，像是令人上瘾的尼古丁或者有机化合物。他一直认为感情是一种赌博，投进去所有，得到了虚无。他不是个赌徒，而错误的欲望也不该被满足……
【但这样真的就足够了吗？】
他看完了《罪与罚》，拉斯柯尔尼科夫杀人后那种一切美好的感情都随之泯灭的感觉让他感到熟悉，而那救赎他的两枚十字架呢？他抓在手心扎出血痕，为之祈祷的圣女……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快毕业了。】
朋友对他说，他很烦躁地没有回复，只是摆了摆手。
他知道她已经高三了，他知道。
他用讨论过的书来记录时间，一本就是半个月，一本又一本，到后来已经不再谈论书了，这一周彼此积攒的抱怨和欣喜就足够填满一节课的容量。而他的时间观念也就此混乱，只是在一周一次的亲密和十四次的距离中默数着她离开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