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堂《万只鸭子过长江》(8)

小王爬上芦柴滩,跟在鸭子后面就追,芦苇叶子就象一把把锋利的刀，把他的脸刮破了，芦柴梗把他们的小褂裤撕破了，他也不管,只是往芦苇深处拱进去。张根生见了，喊道:“小王，站住!你这样就能玩了嘛,背后撵鸭子,越撵越远。来来来,我们三人，分开来,从旁边抄到鸭子的前头去,从里头朝外吆!”小王一听:对,我急昏了头,照我这样追法，十天也赶不尽鸭子啊!于是,三个人从里头朝外吆,没有费什么大事,把鸭子都吆出来了。可是每人脸上,手上全是血印子,身上不是褂子撕了条口子,就是裤子扎了个洞洞。小王的伤口最多,脸上血珠子冒冒的,张根生有点心疼:“小王，快上我的船，船上有红药水，先搽一点消消毒。”小王用手一抹:“组长，不要紧，伤皮不伤骨,没得什么了不得。”张根生心里赞扬小王真是一个好小伙子。“小王， 既然这样,我们把鸭子数一数,看少了没有?”
一万只鸭子怎么数得过来?好数。在他们不费事。他们前几天已经训练过了。用竹竿子把鸭子朝闸口里吆，分成五队,之首一首地数,三只为一首,看鸭头不看鸭尾子,只要这一首是三只，就让他们过去,要是只有两只,少一只,竹竿由后头朝前一带,“去，上!”后面就有一只鸭子.上去了;如果这一首多一只,竹竿子朝后头一挥,“下去!”多的一只就下来了。所以他们数起来不费事,又快又准,这样数到最后，总加起来是九千九百九十八只，少两只。小王听说只少了两只，舒了一口气:“组长,少两只不要紧,要是用笼子装了过江，还不晓得要死掉多少呢,只少两只,总算说得过去了。我们快吆了走吧!”张根生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吆了前面走,我再到滩上去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小王拗不过组长,只好在前面领路，领着鸭子出闸口。

张根生留下来找两只鸭子。天呀,这么大一个芦柴滩,两只鸭子，到哪里去找呀?张根生想先听听，有没有鸭子的叫声,风吹芦苇叶,“嘶!”只有芦苇摆动的声响，没有鸭子的叫声。张根生不灰心，他走进芦苇丛中,蹲了下来，“鸭溜溜溜”，“鸭溜溜溜溜,”他才呼唤过,只听得不远处“呱呱呱呱”。张根生高兴了,自言自语:“在,两只母鸭!”他怎么晓得的?听声音。母鸭的叫声响亮,公鸭身上的毛漂亮，但喉咙是嘶哑的,喊不响。张根生尾随着声音走过去，可不,两只鸭子被萝萝藤绞住了，跑不出来。刚才听到外面有呼唤的声音,就急得大叫大喊起来。张根生过去把萝萝藤一扯,拎着鸭子的脖子，回到船上,把鸭子掠在仓里,用竹竿一点,小船象飞一样,很快追上了大家。
众人一看,鸭子找到了,每人心里好欢喜,一万只,一只不少。这一刻,三里路的闸口已经过去了,前面镇江的小码头已经在望了。张根生他们站在船头上，只见红日东升，雾开云散，万只鸭子欢快地朝前面游着。激起的层层波浪，把映红了的一江秋水，划得星星点点,波光粼粼。这真是:
十里浪花如战场,
一根竹竿当刀枪。
顶浪冲破重重雾，
万只鸭子过长汇。
(196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