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间(5)

“你说的对。”
半晌，他忽然想起来什么。
“哦，茶博士其实说错了，我那几年并没有失踪。
我在长安干过几年奉礼郎，从九品的小官，不用考。
随后又去潞洲给昭义军帮办了几年公文，没什么技术含量。
赚的钱勉强够自己果腹，还能剩下一些寄回昌谷。
我和你说过的，我家真的很穷。”
他轻轻背过身，笑着说。
“他们可能只是没想到李长吉有天也要跑去打杂。”
五．
李长吉从河里把我捞出来的时候，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已经在这里躺了很久，从来没人出现。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躺在河里，也不知道我被捞起来之后要去哪里。所以他请求我送他回家时，我没多思考就答应了。终究一个游魂没办法把那头驴子和满满一袋书运回家，而我作为一个人可以。
并且我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做。
在路上我曾经忍不住好奇问他。
“你是怎么成为游魂的。”
“我在赶路回家，但是路上挂掉了。”
“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挂掉了。”
“……”
“总之我从阴司泉路逃出来之后在这里游荡了许久，在河边见到了你，就见义勇为捞你出来了。”

“等等，你是逃出来的……”
“废话，不然我不就不叫游魂了。”
“哇！那岂不是有鬼差在抓你！万一连我一块抓走怎么办？”
“嗯……据我观察，你应该是不怕鬼差的。”
“喂，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啊！”
“想知道啊，送我到家我就告诉你。”
“……”
六．
“你们游魂的头发都是白的吗？”
“帅么，我还不是游魂的时候就白了。”他潇洒甩头。
我看着他枯败的发质，本想说你头发分叉了，但是想到一个游魂也没必要在意发质了，最终忍住。
“为什么白了呢？”
他挠挠头。
“想诗太费脑子了。写的多了，头发就白了。”
我又问他。
“那你为什么要写诗呢？”
他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我家很穷，小时候我爸就让我学诗了。大概是希望我将来考科举，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吧。在他的督促下，我从七岁起每天都在写，没有一天敢懈怠。从模仿前人的诗，到自己写诗，从最简单的格律学起，到追求人们说的奇诡意境。
再后来我为了写出别具一格的诗，整日骑着这头驴四处游历，专往深山老林里去，偶有所得就赶快记下放进袋子里。留下了不少，扔掉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