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间(3)

“你小子够有气魄的，确实是个天才。想必你科举那年一定技惊四座吧？快说说，中了状元还是榜眼。”
他神色黯然了一下又很快恢复。
“都是过去的小事，我也不记得了。你快来帮我把书压一下，都折角了。”
三．
不久以后我就知道他那年中了进士。
他太出名了，即使是他失踪了这么久以后，他的故事也在世间流传，实在不难打听。我随便找了一家茶馆歇脚，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他过去的故事。
茶博士说李长吉家里很穷，他父亲叫做李晋肃，是个小官，常年在外奔波，他母亲在一个叫做昌谷的小城里，一个人养着三个孩子。我曾在李长吉的书里见到过这样的诗句：
我在山上舍，一亩蒿硗田。
夜雨叫租吏，春声暗交关。
大概日子真的不好过。所以他很小就被父母要求要读书改变命运，所幸这种事对他真的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容易。他七岁时诗名就已经震动昌谷，甚至引来韩愈这种文坛宗师亲自前来验证。
李长吉十五岁就进了国子监当旁听生。纸烛自备，衣食自给，没有学籍名册，一切只能靠实力说话。他最后破格获取参加进士试的名额，再次震惊四野。

给我讲这个故事的茶博士为我沏了一杯毛尖，烟雾袅袅起，他半晌没说话，我也望着烟雾出神，若隐若现仿佛看到一个少年坐在一群神色严峻的考官面前，神情自若地写着他从七岁起每天都在推敲的诗句，门外挤满了慕名来围观的助教和学生。
茶博士神情感慨：“那年整个东都洛阳都在等一个天才崛起。”
“可就在那年发生了旱灾，考试被取消。三个月后，他的父亲去世，他回家守孝三年。
守孝期满之后，他参加了河南府试，韩愈大人力推。
李长吉以十二月月词并闰月为题写了十三首诗，十八岁这年中举人，将赴长安考进士。
可有人阻挠，举报他父亲李晋肃名中有“进”，与进士犯讳，不避父讳是为不孝。于是举人资格被取消。
韩大人愤怒为他出头，找到河南尹破口大骂：“若是父亲名字有‘进’就不能考进士，那父亲名字里有‘仁’的岂不是连人都当不了？这世间有这样的道理吗？”
河南府尹忌惮韩大人的威望，于是恢复李长吉的举人资格，允许他去长安考试。
他不愧是天才，一年后的长安试，他一举考中进士，又过了吏部官试。
本该跃龙门，谁料又有人旧事重提，举报他犯讳，吏部直接拒发春关以示惩戒，连韩大人也无法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