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刀行(9)

如今这最后的底线，却也是眼看着防守不住了，也曾迷茫之中问过刀客，这妖鬼的数量究竟有多少，刀客笑了一声，答曰无穷无尽，他在长夜里给她轻轻唱起上一代流传的歌谣，随风一同响彻在雪域里，唱到声哑，这里的子民常年作战，闲情逸致与他们不沾边，今夜的雪城却格外寂静，有圆月高悬。
破晓前的最后一刻寂静，她在灯下久久凝望着泛黄的雪国地图，终于做了一个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决定——此战过后，带着子民们走出大雪山外，另寻一方平安的国土。
雪国人极早以前本就是迁移过来的民族，在白茫茫的雪域里建立了国度，如今国土未守住，总不能再连着族人一同失去，一旁心腹将领震惊地睁大了眼，忽然跪下去：“祭司请三思，若此举载入书册，将是您最耻辱的一笔！”
阿九疲惫地坐在案旁，灯光在她清丽的脸庞投下浅浅融光，长睫之下眸光深深，仿佛飞雪融入幽潭，对他摆摆手：“当年宁朗失踪，大祭司将位置传给我时，叮嘱我一定要保护子民性命，如今妖鬼已威胁存亡，这些又算得什么？去吧，你去准备最后一战。”

将领目光复杂地转身走出，她定定地低着头，指尖一寸一寸地慢慢抚过案上摊开的图纸，这是雪国世代守护的这一方雪域，生养她的地方，纵有再深的仇恨作动力，也终于有耗尽的这天。临破晓的时候，却又有第二个人推门而来，将寒冷的风雪一同送进来，阿九打了个冷颤，看见刀客在灯影下进来。
“你做的决定，他都跟我说了。”
他是拎着酒壶来的，看着案上勾画的雪域轮廓，眼里泛着一道道红血丝，忽然勾唇扬起一丝笑：“陪我喝几口？”
阿九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酒壶，仰头喝了几口，辛辣的烈酒在舌上翻滚，呛得她连连咳嗽起来，脸咳得通红，刀客看着她这般可笑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故意取笑我？”
“怎么会，以丫头你这性格，以前我敢取笑你，可都是被你追着跑。”
“我可早就不是什么疯丫头了。”她把酒壶一递，蹙眉瞪他一眼，十一年悄然流转，宁朗看着她的目光，却依旧和当年别无二般，故人失而复得，尚在身边佐酒笑谈，纵然外面夜雪寒冷，仿佛也被隔绝到很远的地方，阿九在融融灯光下看着他俊朗的脸庞，一时恍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