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鑫||万疆(4)

03
丁程鑫会写的第一个字是“我”，既不是“國”也不是“祺”。
马嘉祺未尝留意过，只是依旧夏棚下逗蝉，荫下乘凉，听夫子讲课为政为商时就百无聊赖地抓着丁程鑫的手玩。只有谈到论兵用谋时才听得专注。
半大的少年哪里坐得住？拉着丁程鑫就是疯玩，翻学堂的墙溜出去，和丁程鑫满京城的疯跑。
老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是骠骑将军英姿，马嘉祺和丁程鑫在角落里听着，到那“单枪匹马取敌首”一回就和众人一同鼓掌。
这些将军英勇故事，马嘉祺皆如数珍宝。
快仲夏了，丁程鑫就和马嘉祺在屋檐下捧着酸梅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卖酸梅汤的老公公总会给他们多抓些冰块，在白瓷碗里相碰着，叮叮咚咚的。
等到正午，天气最热的时候，他们就溜回学堂，趴在书桌上小憩。
迷迷糊糊睡醒的丁程鑫顶着张小花脸，问马嘉祺笑什么，再看看水里头的倒影——自己脸上被画了只丑不拉几的乌龟。
这怎么行？
丁程鑫满肚子的坏主意，低眉顺眼可乖巧了，一个下午都在纸上悄悄地画乌龟。
等第二天了，马嘉祺发现自个儿被画了只乌龟，和他昨日画在丁程鑫脸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在旁服侍的丫鬟憋着笑，然后听到小少爷说，“还挺俊俏的。”
丁程鑫被马嘉祺盯着一天了。
偏生马嘉祺就眼巴巴地看着他，给他剥荔枝献殷勤，缠着让他画飞鸟走兽，画威武的大将军，样子像极了摇着尾巴的小狗。
丁程鑫私底下画了好久，画了个英姿飒爽的将军，手握银枪斩风雪，他把画送给了马嘉祺，在马嘉祺惊喜地抱住他时又别扭地转过头偷偷地笑。
马将军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将军长年征战在外，如鹰的眼里皆是犀利，他粗粝的手掌揉了揉马嘉祺的发，卸下了盔甲进了屋。
在一旁看着的丁程鑫在老将军的盔甲上嗅到了硝烟味儿，在雪的掩盖下透着血腥，像是块巨石压在心口叫人喘不过气来。
他无端地害怕，攥紧了马嘉祺的衣袖。
风雪在那瞬间嘶哑地吼着闯进亭廊，丁程鑫喉咙间含着冷冽的雪，牵着五脏六腑疼的想哭。
马嘉祺跑进了屋里，地上掉了只草蟋蟀，那是夏天时丁程鑫编的。
他蹲下身，握住了草蟋蟀，在某个瞬间想起了很久以前村民闯入他和娘的家，一把火烧的干净。
干枯的叶在炽热的火焰里撕裂，又义无反顾地投进白茫茫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