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鑫||万疆(3)

丁程鑫不会习字。马嘉祺每次被罚抄书了就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坐着，私下偷瞄着丁程鑫，小声地叫着，“阿程，你帮帮我。”
他晓得阿程一向心软，从来不会拒绝他。
“我不会习字。”
马嘉祺弯着眉眼笑了，洋洋得意的像个诡计得逞的小鬼，他拉着丁程鑫停在了书桌前，铺平了宣纸。
丁程鑫手心里还是细碎的伤口，在一边拘束得不敢碰宣纸。
“爹教我的第一个字是國，不过，我来教你写我的名字。”
墨痕勾勒了“祺”的轮廓，马嘉祺的袖边蹭了点墨，丁程鑫怔怔地看着，直到“祺”的右侧落下了另一个字。
“这是什么字？”
“國，四四方方的，那是戍守边疆的军队构成的万里长城。”
丁程鑫怔了下，“为什么呢？”
“戍守边疆，为天下谋安定，为什么不呢？”
笔落在了丁程鑫的手里，像是指尖被烫到了，他瑟缩着往回收手，连着他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的轻，“为什么要为天下呢？”
马嘉祺看不清丁程鑫的神情，阿程低着头，声音轻的能飘散在风里，他被问住了，他骨子里流淌着爱国血，他只愿成为像爹一样的将军。

“为天下，为天下……天下何人为我呢……”丁程鑫握紧了笔，就像他从前握紧了娘的手那么用力。
他的娘那么瘦弱，在他的爹走后，他们面对的却是各种各样的拳打脚踢。那天他娘抱着他爹的遗物不肯松手，来抢东西的村民拿着刀往她的手臂上砍，丁程鑫回来时，他娘试图藏住她受伤的手臂，可满地的鲜血什么也瞒不住，娘呀呀地叫着，想给丁程鑫擦眼泪。
那一箱爹的遗物里只剩下了几卷书，抢东西的村民见无用，点了火，火焰舔舐这书页，他爹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痕迹被人烧尽了，丁程鑫抱着他哭哑了声的娘，隔着火焰看那些村民狰狞的面容。
那些面容他都认得，他的爹生前常设棚施粥，他爹不是富家公子，只是个穷书生，赚不了多少钱，又最看不得天下可怜人。他爹的手握过笔，也扶过乞丐，在灾荒时也曾把家里所剩无几的救命粮给出去过。
他们以最大的善意待天下，天下以何待他们？
丁程鑫咬紧了下唇，回忆里的一帧帧被泼上了鲜红，显得格外刺目，他的手在颤抖。
“天下无人为我啊！”
这一句他是吼出来的，末音撕碎成了哭腔，他的眼眶红了，转过头固执地不再看马嘉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