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3)

“谁教你心不在焉的。”柏闻好整以暇地回答。
“我那是因为……”许向安说到一半，蓦地顿住，然后犹豫着开口，“师哥。”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有一天我老了，老到头发胡子都白了，老眼昏花，认不得人了，甚至连师哥也不认得了，师哥你……会嫌弃我吗？”许向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柏闻抛出一个斩钉截铁到令人乍舌的答案。
“师哥……”
就在许向安感动到几乎要当场洒下热泪的当口，青年接着说：“但我会很生气。”
“诶？”
“所以我会一遍遍讲起你从小到大的糗事，直到你把我记起来为止，像是向安五岁的时候……”
“等、等等！”
许向安急忙扑过去想阻止青年的话语，结果用力过猛失去平衡，两个人摔作一团。
然后，脑袋磕着脑袋，膝盖磕着膝盖，好一阵手忙脚乱。
许向安慌慌张张地撑起胳膊，低头查看自家师哥磕疼了没有。
正在这时，门开了。
“我说这大白天的关什么——”
许向安转过头时，刚好与半只脚踏进屋里的班主四目相对。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诡异。
“这天气不错啊。”班主抬头望了眼天，“就是好像快下雨了。得，我得赶紧收衣服去了，您们随意，随意啊。”

不等许向安解释些什么，门就在眼前啪地一声关上。
“糟了，师哥，班主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误会什么了？”柏闻慢条斯理地反问。
“就、就……”许向安说不出口。
其实干他们这行的多少听说过那档子事儿，师兄弟之间平时偶尔也会拿戏文打趣。但玩笑是玩笑，放到明面儿上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少年磨蹭了半天，终于只是憋出一句：“我不知道。”
轻飘飘的一声，既如释重负，又若有所失。
柏闻轻轻地笑了，柔柔地从鼻子哼了一声。
听到这声儿，许向安禁不住有些心虚，：“师哥你笑什么？”少年已经坐了起来，手抓着床沿，背脊绷得紧紧的，样子规矩地像个犯了错等着挨罚的学生。
不过，先生却没有为难他，而是低过头，在少年的脸上冷不丁地亲了一下，明明是极短暂的停留，却像有半辈子那么长。
蝴蝶般轻柔的触感，梦一般的稍纵即逝。
许向安傻愣愣地坐在那里，一秒，两秒，薄红刷得浸透了脖子根。
“呆子。”
……
再后来，再后来，他们一同离开了戏班。
许向安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师哥愿意和自己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