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黄昏家族的团聚 序章 02(4)

终于，格雷站了起来。
魔法师收起了没品的笑容，看向罗伯特和雪莉。他的眼神空洞，呆滞，像是在看二人，又像穿过他们的肩膀看向他们身后彼岸远方的什么东西。他开始用沙哑的，耳语般静谧的嗓音对着二人断断续续地哼唱一段阴郁又难以模仿的旋律。声音里积蓄着强烈的情感，像是压抑已久怨恨，又像是后悔，失望，和爱，时而刺耳，时而又渗出奇妙的优雅。‘
但无论如何，罗伯特都只从这旋律里感到烦闷。直到旋律结束，罗伯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摒住了呼吸，他大口喘气，想要缓解窒息感，格雷则自顾自的对着他们结出种种二人过去从未见过的别扭无比的手印。随着这些手印，也可能是随着坠落的夕阳，天空和商人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阴暗，或是眼中的浊块或是阴云的东西慢慢从被人类视作天的方向压了下来。
沉默唤醒了阴郁，阴郁唤醒了悲闷，悲闷渐渐变成了恐惧。
恐惧，悲闷，阴郁和沉默让罗伯特开始濒临忍耐的极限，强烈的烦躁不安紧紧抓住了罗伯特的心脏，男人看向他的女儿，和雪莉互相交换眼神，打着手势，直到最后一丝安慰不再能算作安慰。
他们用力揉眼睛耳朵，双手捂着脸，放下，去拉开衣领，深呼吸，咳嗽，干呕……终于，当二人不再能忍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朵喷出的血花又打断了他们想说的话。

格雷就像是阻止他们开口一样向他们举起左臂，伸出手掌，掌心靠近食指的位置突然喷出一道血花，血腥诡异的场面让罗伯特把说话的欲望憋了回去，各类的手掌从右到左就像是被无形的利刃缓缓割开一般缓慢的出现了一道足以将手一分为二的狭长伤口。激烈喷涌的血水像是泄尽了压力，变得如细泉一样，继续从伤口向外流淌。
血从掌心滑落，流进下方的海水里。
罗伯特和雪莉的视线顺着流淌的血液落入漆黑的海水里，太阳已经落山，水是漆黑的，漆黑的海水中央是被血液染红逐渐蔓延的红色——天空中最后一丝光已经消失，血却红得像是会发亮——水面上血红色与漆黑相交的部分变得清澈，随着血染红了越来越多的水面，清澈的部分也变得越来越多，星星的光芒从清澈的波澜中渗出。
痛。
刺痛。
二人的五官因星光而渐渐感到轻微刺痛，像是有人在折磨他们，用针戳着眼球里侧，把手指用力塞进耳孔，接着舌头也上传来了不合时宜的甜腻感……强烈的压迫在肆虐，一切都显得病态，怪异，荒谬，骇人，明确的因果变得抽象又扭曲，罗伯特和雪莉的神智渐渐变得朦胧，但他们没有开口。格雷沉默地站在发光的血液中和他们对视，三人的嘴唇明明闭合，他们却发现自己像是在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