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5)

三月的雪，是冬日最后的喘息。男人走在雪下，看着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仿佛昨日还在这家超市买过东西，然后回家的路上钻进台球厅，在那里，柴米油盐放到柜子中锁起来，拿上那根偷偷买的球杆，骂骂咧咧打完一局，付账时，老板表示一句算了，下次再来，你也不客气，但还是付上了饮料钱。然后尽可能快的回到家，看到桌上已经做好的一盘菜，你明白还是晚了，她哄着孩子睡觉，还惦记着厨房的锅子，甩给你一个复杂的眼神。你心领神会，跑进厨房忙里忙外，热腾腾的饭菜渐渐的铺满桌子，你带着胜利者的荣耀摘下围裙，一出厨房就看见饭桌前她那副苦大仇深的脸，你疑惑万千，遂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精瘦的肉塞进嘴里才发现，原来没放盐。但你不认输，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倔强的滑稽样子气的她发了笑，她一脸不情愿的拿起筷子，有滋有味的吃完了这顿毫无滋味的饭菜。

最后，孩子醒了，这一桌狼藉还得你来收拾。厨房里，明月透过窗户撒在你的肩上，你听着孩子的哭声，看着洗碗盆里的泡沫翻腾，不禁感叹，啊!生活多美好，随后舔了舔嘴唇，不禁失笑，就是淡了点。
男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小区门口，家就在那里，进门左拐14栋2单元401。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变得镇定，但还是在踏入小区门的那一刻晕了双眼，此后竟每一步都踏在眼泪下面。路不远，十几步的距离就来到了熟悉的位置，男人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的争吵。他不想再治，他们有孩子要养，有房贷要还，有日子要过，不能因为一具残破的身子废了整个家庭。她不愿，她情绪高涨，极力的安抚劝说，却被男人理解为健全者的怜悯，他怒斥她不懂她的痛苦，随后摔门而去，来到楼下路边的公共长椅处，一根一根的吸烟，就像他们过去那无数次的争吵那般，她回到卧室，打开灯，拉上窗帘，陪着蓝雪花一起靠在窗台边，她知道男人能在长椅处看见她，他也知道她是故意让自己看见她，随着时间流逝，两人归于平静，一种无言的和解。之后，男人答应了治疗，他们来到医院，办了住院手续，他看着她抱着孩子信誓旦旦的说着吉利的话，他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