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丧宴场格梅对饮 头七日生死终别(2)

白色，触目动心的白色，在屋内静止着，移动着，存在着，消失着。从素色的孝服到缟色的布条，一切白色存在的目的似乎只是颠覆这个家的形态。撤走的椅子，收起的文玩，父亲的回忆。雨柠暂时闭起了眼，她深知自己如果习惯了这白色下的悲痛，或许以后再也不敢去南极了。草木灼烧的气味，兰若的香气，父亲生前最喜欢的香草，今天她亲手采来的，九日？十三日。日期重要吗？父亲的忌日，三月八日，我们四个第一次去参观北方图书馆的日子，冷冽的馆长，父亲的学识，父亲的欢颜，忘我的交谈，馆长的礼物，馆长的微笑，瓶中的南极石，如冰的感觉；三月九日，母亲的泪水，打湿的兰若，聒噪的乐声，遗产，无用的遗产，刻上南极冰盖的白璧，第二次从南极回家，父亲的宽慰神色，母亲的一桌好菜，小弟的拥抱，频频夹菜的父母，围桌夜话，欢笑声，倒吸的凉气，长舒的暖气；

三月十日，乐声的疏离，灵柩的冰冷，窗外花朵的凋零，母亲的闭门，二妹的心事，寂寞的门廊，陌生的宾客，难以下咽的丧宴，无味的饭食；三月十一日，乐声的悲感，风雨的冰冷，独自不成眠，好友的祝贺，新闻的表彰，缺席的队长，淹没的庭院，感情的虚脱，无聊的我，无聊的视频流，数据的海洋，残杯冷炙，难吃的素食，三妹的零食，和三妹去宇宙奇趣科技馆的日子，双螺旋的模型，痴迷的三妹，闭关的研究员，丝丝白发，忍人之时间；三月十二日，乐声的悲鸣，灵柩的沉重，见不到父亲，自闭的弟弟，大雨，积水的院落，大雨，虚无，愈发飘渺的自我，屏幕中的荣光，和以往相似的每一天；三月十三日，三月九日，三月九日......
“雨柠姐，吃点东西吧。”格安牵住了雨柠的一只手，将她拉回了席位上。而雨柠依旧不敢睁眼，她很害怕，比在南极面对暴风雪时都害怕，比队员迷失在雪花深处时还害怕，比她在省试看榜前还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