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游（一）(2)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坤抬头看了一眼钟表，“现在是新都时间02：45。”地面指挥员耐不住秒针转动发出聒噪的细微咔哒声，率先开口打破寂静，“你还有十五分钟。”乾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坤小心试探着乾的情绪。这位地面指挥员的声音因喉咙干涩而变得沙哑，以往的发射任务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听从上级的指示，用正式而冰冷的口吻，与航天员快速完成体系化的工作流程，而这次他却一反常态，第一次在指挥室通讯中展现出人类独有的情感色彩。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地面指挥员哑着嗓子轻声说道，见对方仍无应答，他就大着胆子接着说下去：“你没必要去的。”坤下意识从屏幕上移开目光。

“新都是你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你是新都本地人，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为什么非要离开呢？”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脑部，额头上即刻冒出细密的汗珠，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坤的拳头直攥得生疼：
“大家一直把你当成家人，谁在乎你是骨肉之躯还是金属造物啊？”
乾保持沉默，坤看不清乾有着精密机械结构的瞳孔是否在此刻泛起波动。
“距离发射时间还有五分钟。”
系统预设的时间提示音自广播中传出，坤的手心开始也出汗，语速变得更快，“‘启明星’计划的旅行周期是五十年一往返，第二地球人类史记载在册的普通人类最长寿命是二百零三年，潘老爷子今年是一百八十八的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