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地毯佳作】西出阳关(23)

她说——我比你熟。
于是，我们就顺着往上走，想想，这个场面多荒诞，几乎没有路，我很担心踩下去的地方是一些深洞。我用手机照着，前面就是一块儿突兀的石头，四周用栏杆围了起来，就算是白天，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人来。
玉门关就不一样了，瞎眼女人说——人多着呢。
我想——关我什么事。
到了，我说。
我说得很无力，好像是我骗我自己来一样。
我打算绕着石头，或者说是土堆，走走，我不知道这算石头还是土堆。
我和瞎眼女人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看看，就下来，我想，大概也看不了多久，我也不想酝酿什么情绪。
小心，瞎眼女人说。
我说好，我又说——我两只眼睛好着呢。
12
当我绕到后面的时候，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没有声音，我想，这下安全了，于是，我蹲下来，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我想到那首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想——你们都翻译错了，因为正确的意思是。正常的一生才两三万天。杨元大概活了一万多天。
说出来没人相信，流星依然到处都是，比刚才路上还要多，但我也一直不明白流星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更不明白有人冲他许愿到底是要干吗？我忽然在这片土地上打起滚来，我平时并不常做这种事情，于是我就真的打起滚来，我一边打滚一边笑，我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我也不知道得白血病疼不疼，应该挺疼的吧。

他们夫妻真够倒霉的我想，当然，也不是最倒霉，比如，他们并没有孩子。就像京市人说得：生孩子还不如买房呢。难怪有人说，生孩子是新社会的四大恶。另外的四大恶还有交朋友，这些奇谈怪论也是我在朋友圈看到的。里面说——朋友这种事真的很难，富人和富人是不能当朋友的，因为之间只有利益，穷人和穷人也是当不了朋友的，因为根本禁不起利益的考验，至于穷人和富人之间，想想，这算是一种朋友关系吗？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是于梅，于梅在对面“喂喂”了几声。我没有再说话，我想，以后我和她的联系也不会有了。电话挂断之后，于梅又很快给我发了个信息，我很奇怪，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我，是于梅用杨元的号发来的，于梅在信息里说——你不用感觉抱歉。
我想喊出来，反正四周这么空旷，会把我的声音全部吸进去，就像在京市，我们经常要消磨掉夜晚去的那些ktv，每一间和每一间都不打扰，多亏了这些吸音的墙壁。这是人类多么好的发明啊。那些声音被吸进去之后去了哪，会不会回到过去，比如回到很多年前，上学的那个时候，杨元最喜欢骑着一辆快散架的自行车在校园溜达。我到现在都很奇怪，他是怎么一直保持那辆自行车没散架的。而且总是跑不完气。他骑自行车的咔咔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我忽然尖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