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故事·谐铎（十七）(6)

有一天，高淑荪躺在病床上，突然看到张绣珠站在床前。她很高兴，问张绣珠：“你是来接我走的吗？”张绣珠说：“不是，我想用你的身体守寡。”高淑荪说：“这个世界上和我有关的所有事情，以后都有你来帮我。我没什么遗憾了。”说完高淑荪就死了，她的家人围上来痛哭，开始准备丧事。但高淑荪突然又站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个半死。张绣珠已经占据了高淑荪的灵魂。她让家人把她送去周家，每天勤勤恳恳地劳作，伺候公婆。她再也不化妆打扮。甚至有一天发觉有男人看她时，回家就用一把刀在脸上乱划毁了容。
后来公公找了个小孩过继给她做孩子。于是张绣珠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份内容，供孩子读书。转瞬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后，张绣珠的孩子学有小成，想为母亲请旌。那大概就是为她的贞节求什么奖赏的事。这个词我不知道怎么翻译。不过张绣珠拒绝了。这件事被郡守听说，于是题了匾额，派人锣鼓喧天地送来了。高、周两家的亲戚都上门道贺。张绣珠问高淑荪的兄长：“你还记得张绣珠吗？”兄长说：“记得，那个淫贱女人，死了干净。”张绣珠说：“张绣珠只是因为家里穷没有办法，如果她是我，一定也可以守贞一生的。”兄长说：“她是你的朋友你才这么说。”张绣珠说：“所以你还是认为，我是贞女，她却不洁？”兄长点头。张绣珠说：“我就是张绣珠。但我不知道怎么让你相信这件事，只有用死来证明。”说完，张绣珠闭上眼睛死了。

铎说：绣珠已经死了，却又借尸还魂，替他人守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节，这就是所说的“李代桃僵”吗？而绣珠的毅力与志气，可以使生者为之死，使死者为之生；她的心迹，昭示于天地日月之间。君子知道她的事迹以后，同情她的志向，也体谅她的苦心。
83，地师身后劫
豫章人王晋，清明节带家眷上坟。他家坟后不远有座荒坟，没人整理，几乎和地一样平，不知道是谁家的。王晋有个小儿子，看到那里野花盛开，就去采摘，不小心踩在荒坟上，里面的棺材腐朽，小儿的脚陷入坟里，踩断了朽骨，吓的大声哭喊。王晋把他抱了出来。
回到家中，王家儿子就病了，忽冷忽热。王晋来到床头安慰，小孩儿忽然怒目瞪着父亲说：“我是罗汉章，堪舆的大名家。生前多少豪门贵族把我奉作座上客，你一个没落的小户人家，竟敢纵容孩子践踏我的坟墓，踩碎我的骸骨，不可原谅。”王晋急忙道歉认错，许诺做法事超度。鬼还是附在孩子身上说：“仇恨深入骨髓，一定要取你儿子的性命。”王晋跪地哀求，鬼就是不肯罢休。不得已，他去城隍庙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