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6)

作为警察，这种场面我自然见得多了。
我一个闪身跑到那汉子面前，在他大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抓住他胳膊，一手上掀他肚子，喝一声“起！”，那汉子便被我摔了个仰面朝天，被抢行囊里的书卷也飘飘洒洒散落一地。
“唉，早知是这些物什，何苦犯下勾当！”汉子见到自己辛辛苦苦抢的不过一卷卷书册，追悔莫及，那表情我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书生失主却显得很开心，一边和我道谢一边手忙脚乱收拾着地上的卷轴：“实在太谢谢您了。这些可都是我打动那些达官贵人的敲门砖啊！”
以诗词文章打动名家，来获得对方对自己的推荐，在唐朝称为“干谒”，类似于今天的自荐，是很正常的进取行为。
我拾起一封自荐信，瞥了一眼，想看看这位怀才不遇的青年是谁，只看到署名处写着两个工工整整的楷字，不禁惊讶叫了出来：
杜甫。
五
“哈哈，一郎，原来你也在慕名寻找李白啊！巧了，我也是。”

我与杜甫在长安城南曲江池的酒楼拣一张桌子坐了，上了些酒肉，边吃边谈起来。
我调查的诀窍从来是深入案发地点及周边地区，熟悉那里的环境，与当地人攀谈，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案件的线索。唐诗对我的调查方法不置可否，按它的说法，从数据上的寻找已经接近极限了。或许我作为人类能发现点不同的线索。
我打量着这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怎么也和印象中那个忧国忧民、老态龙钟的诗圣联系不上。有一个事实往往是我们容易忽视的：李白也会老，杜甫也年轻过。在“百年多病独登台”之前，杜甫也曾是喊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少年客啊。
而现在，大唐还没有衰落，长安还未遭涂炭，杜甫还年轻。多么美好的岁月啊，我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里的经济效益一直在疯狂增长了。
“子美兄叩遍豪门，恐怕也不只是为了寻找故人。”
杜甫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旋即苦笑着放下手中的酱牛肉，端起酒杯淡淡说道：“一郎猜得不错，我这段时间访儒叩贵，不仅是为了寻找大名赫赫的李白兄，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只可惜肉食者不过是表面应承，没一个肯真心举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