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17)

长安啊，梦里的长安啊，诗中的长安啊……
“我走不了了，唐诗，你能不能记录下我的遗言？”我望着地表翻滚涌上的岩浆，无奈一笑，即使唐诗看不见。
唐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明白了，孙警官，您说吧。”
“我妻子怀孕了，我不知道我将来会有一个儿子还是女儿。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他能平安长大。我尊重他对于生活与职业的一切选择，但我有一个小愿望，就是他可以喜欢诗歌，尤其是我们国家的诗歌。因为我曾在那些优美的诗句中获得了如此多的快乐，我怀着小小私心来到了千年文人朝思暮想的这座城市，却没想到这里是我梦的终点。当有一天，我的孩子，当你站在长安遗址上时，你是否也会想来长安看一看？是否会怀念爸爸？是否也会通过诗歌这么美妙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哀愁？”
乐游原下已经是一片火海，因为违背了程序运行的世界观而宕机的机器人纷纷投入火海，无论他们原来扮演的是谁，此刻，它们都化作了融化的金属。

“杜甫！”
即使明知这是徒劳，我还是抓住了程序混乱而要跳下去的杜甫。杜甫作为机器人的力气比我大得多，他疯了一样要投身于下面的茫茫火海。就在我几乎抓不住他的身体的时候，几句诗歌却使我们都停了下来。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我惊讶地看过去，头上的玉簪也振动了两下。
“李白！是李白的识别码！”唐诗震惊地大喊，“他是李白！”
老丐捋着自己干枯的胡子，望着已经完全褪去伪装的矿洞，饮一口酒，拾起一柄剑，边舞边吟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我愣愣地看着李白如此潇洒地吟诗舞剑，杜甫也是。
忽然，杜甫纵声大笑。他兴奋地摇晃着我：“一郎，一郎！我想出来了！我不是欠你首诗吗？现在我能写出来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