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注定（李自成）(28)

张树才早早的就佯装中弹，爬到了城墙下。他的指甲盖早已翻了起来，有些甚至早就不知所踪。他的双手早就被砖石割的鲜血淋漓，又被泥土一层层包裹，呈现出一种黑红的诡异颜色。他周围聚拢的饥民也无一人不如此，有的人还活着，还在继续挖，有的受伤太重的根本就没坚持到天亮，挖着挖着也就死去了。昨晚，其他的饥民们打了一夜，就是为了掩护他们挖墙砖的行动，而现在，上千人的死伤终于到了出结果的时候了。张树才望向营地方向，所有挖墙砖的人都看着营地方向，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刘宗敏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绷带，挑选了一下剩下的人，排除了之前冲击城门的人的子女父母，这部分人莫约有一千人左右，已经上过阵的人也可以自主选择上还是不上。刘宗敏和外地的流民首领们命令他们在营地待命，其余四千多人都聚集在一起。此刻，所有人都不再呼喊着“杀！”的口号，但是眼神中的疯狂却更胜过往。四千多人疯狂的灵魂聚在一起，已经不再需要更多语言了。“攻破围子，汝等自由。”刘宗敏低声对周围的人说，其他人纷纷站起身来，拿出自己珍藏的粮食，一把豆子，半个地瓜，剩下的人们默不作声的吃着这最后的粮食，然后自发的扛起梯子，撞木，拿起武器，开始走向未知的命运。

黄地主和他的人看到了这一幕。此刻没有更多激昂的口号，也没有肉眼可见的疯狂。饥民们只是默不作声的走着。沉默，还是沉默。“不想死就起来！继续打！”黄地主和他的亲信们呼喊，将瘫在地上的守卫者强行拉起来。“外面的这帮泥腿子进来了，你们以为还有命在？他们会像杀狗一样宰了你，轮奸你的妻子，把你的儿女当猪一样吃了！想想你的亲人！”守卫者们此刻也强撑着站到了墙垛上，拿起了武器，准备新一轮的作战。
战场重新陷入了血腥的循环中，子弹和弓箭依然没命的向饥民们射去，死亡，死亡，守卫者将死亡带给这些试图抢夺他们的财产，谋害他们生命的人身上。
“哐……咔！”一根撞木撞到了大门上。黄地主并没有感到很意外。这些泥腿子白天死了这么多人，尝试去打开大门，他们可知道，这大门想单单通过撞木打开是不可能的，因为门内早就堵好了石块和巨木，凭纯人力根本一时半会弄不开。
黄地主自然是很聪明的，不然他的产业也做不到如今这般规模。他听着门外饥民的撞门声，止不住的冷笑，对身旁的儿子说：“真是些猪油蒙了心的货色，就算他们弄开了大门，推开了石块，我城内还有一百多预备队随时待命，他们通过那围子门一次能进多少人？进多少死多少，除非这帮泥腿子会穴攻（挖地道，使得城墙塌陷，但是技术难度极高），不然他们肯定打不进来。”黄家少爷也笑了，“父亲的手段岂是那帮泥腿子能想到的？指望泥腿子会穴攻，不如指望他们能背上长翅膀，从天上飞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