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梦：雨水沿着路边缓缓流(16)

她和陆可有同样的脸，但并不是那个陆可。她们的气质不同。眼前这一个更加地平静……死寂。
“你是！”K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的女孩，以及她指向的方向，“你是这个世界的陆可。在《雨水》里有一个陆可的化身，就是你。”
她笑起来。笑了很久，似乎觉得K的说法非常有意思。
“你好像弄反了什么。”她说。
向他们跑来的人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露出惊恐的神色。那是K熟悉的陆可。他看着她在一本本甜梦中穿梭，现在他们终于面对面了，还加上这个《雨水》中的副本。K的左手和右手边，两个女孩有着一样的脸。她们的短发湿漉漉的，K才发现已经下起了小滴的雨。
K眼前的景象有些不稳定，有时会忽然出现毛边，像电流连接不稳时的图像。他知道陆可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自己所处世界的不真实。
但为什么《雨水》中会有另一个陆可？K隐隐感到这是另一个更大的问题，但他却摸不到答案。
“她是你梦里的自己。”K像是在告诉陆可，又像在询问她。
陆可迟疑着。她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全息屏幕没有让她失望，马路对面的高楼外，地火通道关闭的新闻仍然播报着。而陆可的眼神变得绝望。

他右手边的女孩叹了口气。左手边，陆可低声说：“并不是那样。”
“没搞清状况的是你啊。”女孩说。
K看着她们两个，转头去看全息屏幕，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他后退，想要离开，但身后忽然有一群鸟抖动翅膀，拦住了他的去路。它们没有飞走，而是全部坠落在他面前，哗啦哗啦。鸟都死完了。这句话出现在K脑海。就像其他动物一样。那就是——
那就是真实。
K在想进入《雨水》之前的那次错乱。他和陆可的潜意识创造出的“K”对视了，然后，发生了视野的混淆，他变成了那个“K”。这是否说明他和那一个“K”并无不同。那么，K也是陆可创造的。
陆可和女孩望着他。雨越下越大，雨滴有着巨大而平滑的表面，数万滴雨，每一滴都映出不同的景象，在弧形表面被扭曲。映出陆可、女孩、K、去火星的车票、地火通道已经关闭的播报、学校天台、学校不存在的世界、有小孩在奔跑的街角游乐场、空荡荡的街角游乐场、陆可一部又一部制作甜梦的世界、陆可奔走寻找的世界、陆可沉睡在梦舱里一直一直没有醒来的世界……所有的景象都在雨滴中映出来，然后落到地面破碎。
K在雨滴中看到自己。她的脸在雨滴中映出，是陆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