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梦：雨水沿着路边缓缓流(15)

“您认识一个叫陆可的女孩吗？”
吧台后蓄着大胡子、戴着眼镜的梦厅管理员抬眼看他，视线从眼镜上方递来。
“当然。谁不知道陆可啊。”
“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管理员笑起来，笑容在黑暗的背景里显得诡秘。“谁会不知道她？”
“她住在哪里？”
管理员给他指路。声音低低的，密密的。
K走在萧索的街上。路两旁似乎是居民区，有些窗户后有窗帘，有些还亮着灯。这里看起来并不是完全无人居住，也许是大多数人都走了。行道树枯死，空气非常潮湿，雨水已经在酝酿。
K突然听见一声尖叫，猛地转头，建筑的阴影里窜过一个女人，头发很长，很快消失在漆黑的门洞里，发尾擦过门边。
K朝门洞走了两步，停下。真奇怪，这个世界又安静，又好像有很多声音在絮絮低语，只不过人不能听见，只能感觉到。
左拐。按照K记得的雨水中的场景，和刚才的管理员指的路，陆可应该就住在这条街上。街道一边是一条铁锈色的河，切身来到它旁边，还会闻到河水的腥味。街角有个小小的游乐场，沙坑、滑梯、秋千，器械的彩漆已经剥落。K驻足，眼前仿佛闪过很多小孩玩闹的场景，又一闪，小孩减少了，只有三五个，也不再吵闹，又一闪，只剩下一个小孩，静静坐在秋千上。

K摇了摇头。或许他也被精神碎片入侵了。如果现在回去，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但他内心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K退了一步，移开视线再看过去，的确有一个女孩，戴着屏显眼镜，坐在秋千上摇晃。K在雨水中见过这一幕，“你”还与她交谈了。
女孩摘下眼镜，看着K。
她说：“噢，你是另一个。”
“另一个？”
她重新戴上眼镜，秋千发出有节奏的吱嘎声。
“陆可在哪里？”K问。
女孩指向街道前方。
K继续往前。街道如此安静，好像一首沉郁的大提琴曲。河对岸的全息屏幕反复播放着地火通道关闭的新闻。另一座高楼的屏幕上是甜梦的广告，“让人们从自我获得力量，重拾希望！”K不知道甜梦还能被当作心灵理疗产品宣传。
这个门洞。K停下，雨水中的主角正是住在这栋楼的四层。三层应该就是开头“你”停留，看到推销员的地方。
雨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他几乎在呼吸水。电车破开潮湿的空气，发出轰鸣，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声音。K望着电车驶向远处，渐渐变小，他知道在轨道尽头，它会掉头再驶回来，如此往复。
从电车驶向的方向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来。K准备站入门洞，但门内走出一个人。K向后惊跳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眼前的人和陆可有微妙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