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无乡唱生日快乐(7)

“没。”
“怎么？”
“我太软弱。”
“噢。我三岁的时候想成为诗人。”
“现在呢？”
“现在我是诗人。”
“满意吗？”
“我倒想做个成功学大师了现在。”
“还蛮好笑的，我要笑多少声比较礼貌？”
“一百万声吧。”
“那我就不讲礼貌了。”
潘比斗偶尔在想歧视会歧视别人的人算不算一种歧视，然后他发现除非变成菩萨，否则永远也无法逃脱歧视，就像林闻笛和他肆无忌惮地拿成功学大师开玩笑，如果被成功学大师听到的话是不是也是一种暴力呢？但是他们立马逃离了书店，找了个长椅坐下。潘比斗开始欣赏林闻笛那些密布着脏器的诗歌，心脏最多见，可以是冷冻的荆棘，奔流的铁水。潘比斗最初只是感到战栗，随后开始担心林闻笛不可能通过任何一个审核。林闻笛嘲笑他过于谨慎，他的嘴像一个铁的月牙。
然后呢？潘比斗想不起来。他又开始考虑胡珂的话，一个诗人也许对于孩子是足够浪漫的角色，但是又的确无法成为一个主角。于是他又打出一个新的词：“海盗”。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孩子小时候都玩过海盗游戏。但是在他还小的时候整个班级只有胡珂会玩。在班级以外还有汤姆索亚他们。胡珂是船长，他是大副。那一年的我们爱科学的特别专栏主题就是海盗。胡珂从小时候就一直是一个极具领导力的人，他分给潘比斗一份事情做，比如那一期的我们爱科学。应该要一条怎样的船？在船上的时候人们是怎样的？这些问题他还没有想问就统统得到了回答。这样的经历对于潘比斗来说还是很罕见的。多数时候想要知道某样东西他都必须去寻找。一开始他觉得知识是世界上最容易让人获得幸福的东西。后来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知识绝不是洁白无暇的，知识是一种诅咒。

如果一个海盗遇到一个诗人，要一个怎样的海盗遇到一个怎样的诗人呢？野性的海盗总会让人想起《海狼》。温文尔雅的海盗未免有点美化犯罪之嫌。家长要么管得太多要么完全不管事，前者咒骂有动物死去的儿童动物小说，后者任由孩子在十几岁就成为父亲母亲。他痛苦地抓住了头发，一想到在这世界上混乱到有些让人痛苦的现状他就无法写作。他干脆地放弃了手头的工作，把窗户上的投影银幕像掰百叶窗一样轻易地打开，收到窗户顶端。于是他可以看到对面的楼房房顶，天空的边缘被楼顶切断，大片的橙红色和各种红色堆叠成亚欧大陆深处的一片海。潘比斗意识到这是个适合坐公交车的日子。
他于是走到楼下，城市呈一种陈旧的红色，他闻到了夏季快结束时的香樟树叶被烤得发烫的气味。在很久之前好像夏天没有这么热，一开始在学校里老师说是因为自然破坏温室效应，后来网上说是因为正常的气候期，那时候太多的信息让潘比斗无论谁的话都无法相信，最后他按照小学的时候老师教的生活，并比小学的时候痛苦一百倍。他决定去坐公交车，随便坐一辆，就像故事书里一样乘车迷路然后投身一场怎样伟大的冒险。但是潘比斗的世界里没有迷路，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千千万万导航AI为你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