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独航(2)

我点点头应付老先生。不远处爆发了一阵小争吵，“我说重力，重力！你们怎么这么蠢，看不出来我想表达什么？”
“没人能看出一团彩虹弹力球在表达什么——别折腾了，小伙子。你去问别人，别人也这样说。”
“那你们那博奥莱呢？他的上个作品不也是一堆橡胶皮筋扭来扭去，凭什么说我，他和我有什么区别？”
那个投资人不胜其烦状，提包欲走。“你有什么本事，去碰瓷博奥莱？你连个圆都画不出，点杯饮料照照自己脸吧。”
“喂！等等，我说等等！你听着，我解释——我想表达重力，人类的漂浮形态，关于存在的思考——等等别走！听着，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自学并且知道理论，我——”
被拒绝了彩虹弹力球的年轻人一路追了出去，声音渐远。
“我总是听人谈起博奥莱。”老先生叹口气说，“你知道他吗？”
“他被人们称作当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生于1972，毕业于桂城大学美院，斯卡奥卢大学博士，短暂任教后辞职，专心于作品。2023年向日奖得主，一颗孤独、深刻而伟大的心灵’——《今日艺术批评》。此外，据我所知，他从不在公共场合露出真容，总是挡住脸。”

“是的。不过最广为流传的还是他对于评论界那不偏不倚、桀骜不驯的态度吧？”
“正是。”我说，“他曾经展出一份名为《鸟群》的画作，评论界纷纷不吝赞美，然而，他却宣布这幅画作是ai所为。评论者们不得不改口的改口、嘴硬的嘴硬，还有人声称自己提前看出这是ai作品，是真正的批评家，指责那些看不出的都是假专家，十分热闹。在热潮过去之后一年，评论者们已经找足借口，确信了这不过是ai仿作的时候，他突然发话说，这其实是他的真迹——”
“可真是把大家都耍了！”老先生叹道，“这样一来，定然树敌不少。”
“博奥莱毕竟被视为艺术批评界不可撼动的大师。‘即使是恶作剧，这也是个扯下了学界遮羞布的伟大恶作剧！’——《文艺漫游刊》。”
“也许是吧。”老人谦逊地说，“那你怎么看待李翰呢？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青年。”
“他画得很好。”我说。
“真奇怪，您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第一个这么说的。他们都说，”老人压低声音，“都说他不行。一个老板说他过于平庸，不善创新，另一个说他不够扎实，浮躁乱来。我不明白，一个年轻人怎可能既平庸、又乱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