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朝闻道(2)

“我走以后，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银钥，你不要总是泡在藏书阁里，整宿整宿地不睡觉了。调整一下作息，偶尔也离开象牙塔，去外面走走，看看人间的风景吧。知识不只存在于先贤留下的典籍中，我们需要多样的、鲜活的思想。”老人的声音中带着父亲的慈爱，谆谆教诲着，“当你的思考陷入瓶颈，停滞不前时，就放下书本，去外面走走吧。你要到人间去，看见平凡人们朴实的生活，看见天地万物微末的美好，获得……全新的启迪。
银发的中年男子深深低下了头：“我记住了，老师。”
“还有小千，你是个淘气、贪玩的孩子，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小时候，你在银钥的书上画小人，画鬼脸，还画小王八；你溜进阿莎的厨房里偷吃，被她逮了个正着，逃跑时又撞翻一大摞盘子，把屋子搞得一团糟；还有一次，你甚至把我的胡子烧了个干净……”老人呵呵笑着，平静的声音渐渐起了波澜，“后来啊，你长大了，身上还是带着股玩世不恭的劲，让协会里那群死脑筋对你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可是往后，我不在了，你要学着成熟起来，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无拘无束，什么时候必须认真严肃。”
瘦高个的青年“信使”罕见地收起了他夸张的笑容，手中紧紧攥着那顶黑色的礼帽，指节苍白。
“阿莎，你是最让我放心的那个。他们俩人一个书呆子，一个熊孩子，很多时候都是你在照顾。如今的星术师协会由你主事，也从没出过什么差错。只是往后要操心的事会越来越多。你不要独自硬撑，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要学会把细枝末节的工作交给下属去做。还有……不要吃太多甜食，会得蛀牙的。我知道这是你排解压力的办法，但真的对身体不好……”

红发披肩的女子咬着嘴唇，泪水从她深紫色的瞳孔中涌出：“老师……”
老人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想要为他的学生拭去泪水，却发现已经够不到了。
他慢慢放下手臂，轻声说道：“是啊，你们长大了，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黑穰蹲下身来，握住老人枯枝般的手臂，依旧唤道：“老师……”
老人楞了一下，脸上又浮现出慈祥的微笑。他轻轻拭去女孩脸上的泪水，慢慢说道：“你们还很年轻，可是我已经老了，再不去追梦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老师，学院的后土号已经升空……”信使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哭腔。
“后土号是一座丰碑，它还有很多事要做，绝不能在此陨落。”老人渐渐归于平静，他望着全息影像中沉默不语的言知，声音缓慢而坚定，“君为其难，我为其易。学院的先生，这个世界便交托你们。”
老人慢慢转过身去，遥望天边那一抹微白：“别哭了，孩子们，高兴点，为师要去证自己的道了。”
在长夜的尽头，他向着浩瀚的无尽海，迈出了第一步。
在遥远的水天相接处，一道璀璨的霞光绽放开来。
他踏上一叶轻舟，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水波，留下悠长的航迹，去往那太阳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