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刘慈欣|生命与真理的抉择

朝闻道，夕死可矣
《科幻世界》2002年1月号上发表过一篇科幻小说，在科幻迷们中拥有巨大的反响。
位于北纬45度线绕地球一圈的粒子加速器——“爱因斯坦赤道”即将启动，就在人类探寻宇宙大一统模型的时刻，来自宇宙的排险者出现了，在实验开启的一瞬间把爱因斯坦赤道蒸发了，而后，作为补偿，在加速带上种满了了草带。他说：加速器如果以全功率运行，可以将粒子加速到10的20次方吉电子伏特，这种接近宇宙大爆炸的能量，会给整个宇宙带来真空衰变。
（即宇宙的真空是一种伪真空，实际上是一个沸腾的量子海洋，具有一定的能级。而某种高能过程可以产生出另一种状态的真空。这种真空的能级比现有的真空低，但它一旦形成。周围相邻的高能级真空就会向它的能级跌落。变成与它一样的低能级真空。这就使得低能级真空体积迅速扩大，形成一个球形。其内部的质子和中子将在瞬间衰变。物质全部蒸发，一切归于毁灭。）
接着排险者解释他们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地球文明的。地球上的科学家们回顾科学的发展，纷纷猜测是普朗克时代，是亚里士多德时代，但是排险者只是摇摇头，告诉他们，一切要比这些早得太多。
于是人们看着几十万年前的录像，就在一个原始人抬头仰望星空思考的那一刻，排险者的预警系统开始报警了。
人们很是诧异，排险者解释道：“这很难理解吗？当生命意识到宇宙奥秘的存在时，距它最终解开这个奥秘只有一步之遥了。比如地球生命，用了40多亿年才第一次意识到宇宙奥秘的存在，但那一时刻距你们建成爱因斯坦赤道只有不到40万年时间，而这一进程最关键的加速期只有不到五百年时间。如果说那个原始人对宇宙的几分钟凝视是看到了一颗宝石，其后你们所谓的整个人类文明，不过是弯腰去拾它罢了。”
丁仪问道：“我们就不可能得到大统一模型了吗？” “智慧生命有多种悲哀，我们却是宇宙中的幸运鹅，得到了大统一的模型。这之前全宇宙启动过一个加速器，试验进行的同时，结果以引力波的方式发射出去。试验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最后还是毁灭了整个宇宙。之后，恒星与行星出现了，生命重新萌发。最终，排险者文明捕获并分析得出了大统一模型。”
而知识密封准则不允许将此传递给低级文明，只能由他们自己发现。于是丁仪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把宇宙的终极奥秘告诉我，然后毁灭我！
排险者答应了。并且在戈壁滩上制造了一个“真理祭坛”，科学家们在上面得到自己要知道的真理，然后被毁灭。
这些科学家们，在面对近在咫尺的宇宙之美，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宇宙谜底。
亲情，爱情，荣誉都无法令他们动容。
故事里，数学家们希望知晓费尔马和哥德巴赫两个猜想的最后证明，古生物学家想要知道恐龙灭绝的真正原因，物理学家想要知道宇宙大统一模型。一批又一批的科学家走上真理祭坛，在得到了排险者给出的答案后，满意的走上祭坛。完成了生命和真理的交换，在强光中化火球飘逝而去。一切都在庄严和宁静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