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夜雨烛话】风雪中人（1）(3)

在挣扎之后，空棺缓缓地动了起来。迈出第一步的他像一个赌气的孩子，一头扎进风雪里，那具棺材也赫赫地跟他跑了起来。暴雪很快就抹去了他黑色的背影，不久，破开的湖面也在寒冷中缓缓愈合了，在喀嚓声里结成了一个薄薄的冰壳。
荒野喧哗的内容物一成不变。雪和风依旧吹着，一切与此人来前别无二致。
而，荒野并不因为孤独而慌张。
盛满了死者遗体的冰湖知道，他还会来的。
他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个时候的雪已经小了不少，天地间不再一片白茫茫了。但将要走过的路和已经走过的路一样平坦，没有一棵树，一根草，一缕炊烟。一片蓬松的新雪压在昨天冻实了的旧雪上，一阵风灌进他连着披风的兜帽，差点把披风掀掉了。他低下头，面对着地，继续走。
他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寄希望于占据思考的单调行走能让他平静一会儿。可惜他失败了，脚下的路出现了些许坡度，在这些不能积雪的地方，他终于踩到了已经不再棱角分明的石板。

这条路上——如果这是一条路——它空无一人，使得他可以拖着那具棺材坦然地走在路中央，不必惧怕停在往日的木板车和喧哗庸俗的街声让他惊恐或烦恼。这里安静得出奇。
他就这样，一直闷着头走到了可以看到建筑物的地方。街道两侧的房屋门窗都大开着，露出里面山洞般幽深黑暗的空房间，里面响着雪花落地的回声。
这里明显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残垣断壁像是野兽的黑色尖牙般乱插在地上，有几座最为破旧的房屋是被积雪压塌了房顶，掩埋了客厅，饱满的雪堆里只露出半截高背椅。这些被掩埋半截的椅子，脚下甚至还踩着今年入冬时的积雪。
空荡的，寒冷的，破旧的小镇。昔日还算错综复杂的街道大半被积雪和建筑的残骸所掩埋堵塞，如今只剩下曾经最宽阔的几条街道还可以看出来。在这些硕果仅存的道路上，一阵寒风再不必将自己浸满这座迷宫的每个岔路，只需要长驱直入就可以让所有人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