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火星记(23)

如今，他怀里的激光枪似乎也跟着他的心一起在颤抖着，他以为自己干掉的是出问题的机器，而现在，他很有可能面对的是一个不太成熟的人，顾虑容易坏事，而他正在犯下错误。
晚上他给瑞秋打了个电话，约在一个偏僻的巷子，他们在城市上空缓慢行驶，尼克有些心不在焉，他一次次想要直接问出那个问题，但是每当他看着瑞秋时，她都像女友般，一颦一笑皆是如此，他决定要靠自己去寻找答案。
瑞秋仔细地观察下方情况，尼克看见不远处一栋不起眼的房子周围聚集了一群人，瑞秋找个地方降落，然后开着车停到一旁去。
“它们在干什么？”尼克问。
“宗教，一种仪式。”瑞秋回答。
不可思议，宗教——仿生人？从没有人这样考虑问题，宗教需要的是一种虔诚和信仰，这往往需要非常强烈、深沉的情感。
他望着瑞秋，发现她的眼神里干净纯粹，透露出来的是对崇高存在的向往与尊敬。他有时在想，如果像以前那样跟她交流，她是否也会像从前那样回应他，一想到这，往日的回忆就像挣脱了缰绳般涌现出来，尼克觉察到自己对她动了情——在没确定她是真人以前！
他尽力压抑着这些念头，接着他注意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身披长袍站在高处，用雄浑动人的声音向聚集在周围的人说道：“他远远看见那荆棘为火焚烧，而荆棘却没有烧毁……我看见我的百姓所受的苦，我听见他们因压迫而发出的哀号，我已注意到他们的痛苦……所以我要领他们离开那地方，到一个美丽宽阔的地方，流奶流蜜的地方。”

底下的人安静极了，丝毫没有流露出仿生人常有的冷漠凶狠的模样。
没有人注意到尼克，他们悄悄走到人群里，男人说完后就带着听众一块祈祷，接着就排好队，一个个领受完祝福往屋子里走去。
可不知怎的远处突然传来许多吵闹声，似乎有人起了争执，冲突的人群渐渐开始往这里涌来，有人高喊着：“不要上帝，仿生人万岁，伊隆万岁……”
高大男子并没有因此分散注意力，继续着他的工作，不过争闹并没有停止，骚乱一点点向屋子这里扩散开来，人们扭打成一团，尼克两人也被挤在人群中难以脱身，无意中几只拳头向他挥来，他感到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随即他的意识就模糊了，但瑞秋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从混乱的人群里拖走了。
七
恍惚中尼克似乎回到老家，来到古朴的共鸣箱前，用压在箱底的钥匙把箱前的铁锁打开，一股木头的气味涌进鼻子里，顿时感觉情绪高涨，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双手紧紧握住里面的杆子，然后闭上眼睛。
有一瞬间他感觉周围的世界溶化了，身体的重负不再，躯壳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干净纯粹的灵体在黑暗的宇宙间浮沉着，飘荡着，过了不知多久，他感觉眼前渐渐有了光亮，身边有不少晃动的浮藻，微小生物在眼前游动，大大小小的气泡向上浮动，然后破裂，彩色的幻光在海底翩翩起舞，在荡漾着的碧波之上，是蓝紫色的太阳，周围像披上了件火一般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