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者(2)

当魏维再次陷入信念的纠缠时，白芷歌快速在病历上补充新的诊断。
真是个古怪的病人，她想，古怪的不只是他的症状，还有他求医的方式。
对于一个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居民，在身体或精神上出现毛病，应该直接在元界上通过健康365挂个号，就能线上诊疗并送药到家。即便需要手术，也能在一个工作时内调配好相应的医疗机器人模块。
没有人会选择打车50公里前往郊区的历史遗迹保留地，来这家医疗资源近乎匮乏的二一三院就诊。
二一三院已经是本市唯一一家由人类出诊而非机器的精神病院，春游的小学生和考察医疗史的历史系大学生是这里最主要的拜访者。
“应该是神经方面的器质性疾病引起的，”白芷歌，“我再次建议你回市区中心的任何一所医院进行复诊，我们院连全息共振成像这类检查的仪器都没有配备，根本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诊断和治疗方案。”
“不。”魏维挪动身子，干瘪的上身向前倾，“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是，不管你得了什么病，我们这都治不了。”白芷歌已经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能不能…”魏维的语气放软，腔调中带着请求，“再跟我聊聊。”
见白芷歌没有拒绝的意思，魏维推了推宽大的镜片，他的头继续往前探，前胸抵在木制诊桌，桌子的边缘卡进两节肋骨之间。

“你知道元界的渗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他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口吻像在讲述一件不可告人的秘辛。
白芷歌不解，她蹙着眉，问道：“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们现今的元界分为两个，一个是基于增强现实技术、在现实世界中发生映射和交互的现实元界。另一个是通过元界接入设备才能访问，在网络空间中构建的虚拟元界。”
“知道。不过很少有人会刻意地区分出这两个元界。”
“不，区别出这两个元界很重要，这是真相的基础。”魏维交扣十指，两个拇指紧张地来回摩挲着，“那你应该也知道虚拟元界的底层实现技术吧。通过脑机接口，模拟神经电信号，接管人体的知觉、情绪，甚至思维。”
“思维？”白芷歌在椅子上变换了姿势，让抬起的脚跟落地。
魏维点点头。“那就是被渗透的地方。”
紧接着，他忽然转头看向空荡的房间，打量着可能存在的隐形的敌人。
而此刻房间里唯一运动着的，只有那些在阳光下飞舞的尘埃。
片刻后，他回过头，继续讲述。
“人的思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在已发生事件的影响下，已经以某种形态连接的神经元细胞群，通俗说是人的记忆和认知。虽然记忆会随时间而磨灭，认知也会有可能在新事物的影响下发生转变，但它们是相对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