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代(3)

“……你在电影开始之前的那段讲话很打动我，更重要的是，你是一位历史学家，对吗？”这时候他已经自然地坐在我的灰色亚麻布沙发上了，并且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我也坐下。相比于冒犯，我此时更多的感受是好奇：他为什么对于“登门拜访”这件事这么轻车熟路？
“喝点什么？”我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也没有顺从他的手势，“你说要再现楚门的世界，是什么意思？”从饮水机的消毒柜里拿出平时不用的玻璃杯，我接了一杯清水径直摆在他身前的实木茶几上，然后顺势坐在他的斜对面。
“橙汁……最好是？当然水也很好，我对喝的其实很随意……”说着他把面前的杯子举起来，放在眼睛前方，透过微微晃动的水看着我，我看见他的脸被杯子遮挡的部分被拉扯地细长变形。他眼里的我也是这样的吧。
“怎么，喜欢看长脸婆？”我确实有点被冒犯到了。
“如果这个玻璃杯里装的不是水，而是过去的一段时光，唐女士，那么我透过这个玻璃杯看见的你就不再是现在的你了，而是你在某个不同时代下的投影。同样的，如果空气代表的是现在的时光，那么我透过它看见的就是你在当下的投影。与当下的时代相比，这段由水所代表的时光是格格不入的，它比周围的空气更加厚重粘稠。因此尽管同样无色无味，但却不能自然地融入其中。同样，它也是脆弱易变的，因此我们不得不用玻璃杯去束缚它，好让它呈现出一个适合被观测的，具体的形状。” 阳光经过折射顺着他的颧骨映出一道亮白的痕迹，把他的目光与声音分开。“但是与宏大的时光相比，这个玻璃杯太局限也太笨重了，因此我透过它所看见的你的投影是扭曲变形的。唐女士，你很美。”好一通长篇大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待某种谦虚或是自信的表达。但我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我知道他想表达的并非只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