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时/knen】梦污染（Part 2）(4)

还有肢体长约六米的梦境蜘蛛，它的躯体纯粹由金属构成，复眼也完全是由摄像头组成。这类蜘蛛把红白相间的广告牌当成了保护色。
数量最多的动物是我们称为“天王星兽”的这一类，它们外观与水獭几乎无异，但是遇到威胁时，就会把身体从内而外整个翻转过来，原本是内腔的外皮上分毫不差地呈现出天青色的层状花纹，以及漂浮在赤道面上的紫黑色颗粒光环。
严格来说，“天王星兽”与它们的母体——天王星——并不是拟态关系。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梦境遗传学知识能表明，距地球三十亿千米远的天王星，本质上是一只内腔外翻的水獭属动物。但同时也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的读者，在此我记录这些，只是为了向你证明，人类族群的黄昏对于成千上万种其他的生灵而言，恰恰是生命中的早春。
如果你在某个遥远的时代读到这篇日记的残片，请不要为我们感到哀伤。也不要为我和绘名感到哀伤。我们还有人类在最美好的时期创作的音乐，能够救赎人心的音乐。
每每听到这些陈旧的旋律，绘名仍会伏在布满血污的手术台前喜极而泣。我也会从漫无止境的麻木中苏醒过来，环顾四周，惊奇地发现午后的红色阳光仍是可爱的，那些垂死的人仍是值得亲吻的。

第一枚“茧”的来历是怎样的，我们至今仍未知晓。
那时，灾后的生活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刚刚开始，几乎所有人都是拾荒的初学者。
在看不见尽头的酷热白昼，我和绘名在扭曲变形的街道上频频潜入那些无人认领的孤独梦境。我们发现，最有价值的东西往往被做梦的人藏匿在最深处：食物、用途可疑的药物、记忆、爱情、魔法、可供果腹的固态欲望、抵御恐惧的最终防线。
我找到过这些：一张一千兆日元的支票；一粒吃下就能忘却一切烦恼的莲子；一颗被塞进破壁机的完整心脏；一块包在蓝色糖纸中的巧克力，吃掉它的人会从头到脚被变成巧克力，等等。
一年以后的今天，这些物件对我们已经显得稀松平常。绘名把它们分门别类保存在玻璃罐里。
“诊所”地下室有一间专门用来储藏它们的屋子，因为它们在数量上实在太多，我们又舍不得抛弃其中任何一件。毕竟，这些看似跟纸星星和金平糖无异的东西，曾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最纯粹的心愿，或许也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唯一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