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们(10)

有一次，有几粒霰弹射进了外祖父的腿里，外祖父一怒之下，变向民事法院控告了他，并在这条街上找到了其他的受害者和证人，可是那位老爷却突然不见了。
说也奇怪，每次街上响起枪声的时候，只要彼得伯伯在家，他便把那顶过节时才戴的褪了色的宽檐帽子匆匆戴在灰白的头上，快步跑出大门。这时，他把两手藏在背后的衣襟下面，把后襟撩得像公鸡尾巴似的高高翘起，挺着肚子，大模大样地在那个老爷窗前的人行道上走过来，走过去。我们全家人都站在大门口观望着。那个军官也从窗口露出黢青的脸朝外望着，在他的脸孔上面，是他那个金发妻子的脑袋。贝特林格家的院子里也有人出来看热闹。只有奥夫相尼科夫家那座灰色的房屋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露面。

有时，彼得伯伯逛来逛去一无所获，大概那位猎人认为不值得为这样的猎物浪费子弹。但有时双管猎枪接连射击：“嘣——嘣——”
这时，彼得伯伯便从容不迫地朝我们走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说：“下襟挨了一枪！”
有一会，霰弹打中了他的肩膀和脖子。外祖母一边用缝衣针给他挑霰弹，一边数落他说：“你招惹这个无赖干什么？小心他把你的眼睛打瞎！”
“不，不会的，阿库林娜·伊凡诺夫娜，”彼得拉长声音轻蔑地说，“他是个蹩脚的射手。”
“你何必去纵容他呢？”
“我哪儿是纵容他啊？我是想逗逗这位老爷。”
彼得伯伯对我很亲热，两眼总是热情的望着我。但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我不喜欢的东西。他请大家吃美味可口的果酱时，总是在我的面包上抹的多一些；还常常从城里给我带来麦芽糖、樱桃馅饼；跟我谈话也总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不过语气比较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