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们(12)

“你怎么称呼她为塔季扬呢，她是男人吗？”（塔季扬：俄国女性名字应是塔季扬娜，彼得省了女性词尾，故阿廖沙有此问。）
“彼得伯伯尖声笑了起来：“她当然是女人啦，不过她嘴唇上长有一撮黑黑的小胡子。嗯，咱们不讨论这个，还是来讲这个大师傅吧！小家伙，这个故事才可笑呢……”
这个可笑的故事是这样的：厨子做糊了一张大馅饼，主人就强迫他一口气把馅饼吃完，他吃了，结果撑出了一场大病。
我气愤地说：“这一点也不可笑！”
“那什么才可笑呢？你来说说！”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别吭气！”
于是他又胡诌了一些无聊的故事。
有时赶上过节，我的两个表哥就来家里做客——一个总是哭丧着脸、无精打采的米哈伊尔舅舅的儿子萨沙，一个无所不知、规规矩矩的雅科夫舅舅的儿子萨沙。有一次，我们三人在房顶上玩耍，发现贝特林格家的院子里有一个穿着绿色皮礼服的老爷。他那又小又黄的秃脑袋上没有戴帽子，正光着头坐在墙根的木柴上，逗着几只小狗崽玩。有一个表哥就提议偷他一只小狗，于是我们很快就拟定了一个巧妙地偷狗计划：两个表哥到街上去，躲在贝特林格家大门口，由我来吓唬这个老爷，等把他吓跑了，两个表哥就趁机溜进院子抱走一只小狗。

“怎么吓唬他呢？”我问道。
一个表哥出主意说：“你就朝他的秃脑瓜上吐一口唾沫！”
往人头上啐唾沫算得了什么大错啊？我不止一次听说，也不止一次见过比这更大的过错，所以没把这当回事，忠实地执行了分派给我的任务。
这下可惹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贝特林格家出动大队人马来到我们院子里，男男女女一大帮，为首的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军官。因为我啐那个老爷时两个表哥都不在场，他俩溜到街上玩耍去了，所以外祖父只把我一个人狠狠地揍了一顿，替贝特林格一家出了气。
挨过打之后，我便躺在厨房里的高板床上。这时彼得伯伯像过节似的穿得整整齐齐，乐呵呵地爬到高板床上来看我。
“小家伙，你这个主意想得太妙了！”他悄悄对我说，“对他就该这么办。这个老山羊，他是活该，就该这样啐他，他们那样的人都该啐！要是用石头砸他那发霉的脑瓜子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