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SECTION ZERO(4)

海浪倒也识趣地不再喊叫，不知何时，那女孩坐在身畔。
霎时间，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的喘息伴着我的心跳，就像先前朋友带我去听过的交响乐里的大小提琴，一个是那样悠扬，一个是这样慌忙，却又不讨人厌烦。
“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呢。”
言语中，虽是浅显的问句，却没有什么上扬的语气。
我只得继续盯着宁静的大海，看着看着，入了迷，在梦乡当中，我似乎又看到被浪花推向天边的小香，又看到失足落水的母亲。
她们好像啊，短暂的人生被刻画得几近一模一样，不过听说母亲也是来自大城市的，而小香不过是村西那户人家生产的被当作牲畜来回使唤的家伙，只不过牲畜只需拉好磨便罢，倒不需体会那榻上滋味，还要被称作贱种。
我看着她的脸颊，倒与两年前变化不大，不过也失了些，那来自人的气息。
朦胧之间，仿若是看到了隔壁阿婶的面庞，凑到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不清，也听不懂，真的好困，请让我安睡。渐渐阖上双眼，只觉身体一阵晃荡，感受着海水的呼唤，仿佛是同她们一起坐在船上，身边躺着的或许就是小香，但没有气力再去睁开眼，就任由海水抚过我的身躯，或许不该用先生这种词汇来称谓，倒改用女士，毕竟，这双手真是轻柔，从我的后背袭上胸怀，时不时临过来亲吻在脖颈，靠在耳边说些神言仙语。分刻间，无数轻柔的纤指放在双颊，抚摸着，挑逗着，这种感觉，倒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自己是否厌恶，只觉离她们又靠一步。
第一次觉得度日如年也不像个贬义词汇，总感觉过了好久啊，久到心跳也变得宁静，久到整个世界都静止不动。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着自己，比起玻璃制品，果然还是纯净的大海才更加清楚，面对面地看着这具携着潮红而猥琐笑容的躯体，还不曾如此仔细地观察过这污浊不堪的丑陋身躯，尽是些淤伤疤疮，倒还认定是些英勇的勋章。我想这或是这片寰宇不曾像收下她们般收下我的道理罢，果然我是要比他还要肮脏。浪荡的咸水中激扬着心脏的哀嚎，这罪恶的根源，将一切原罪在血液中累积，流淌在这具躯壳，滋养着，苟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