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SECTION ZERO(2)
「啊,是条烂命呢。」
当时是为何这样说来着,记得是贪玩放弃了去县城上学的机会吧,也不记得那种在冰冷金属外壳上敲来敲去的所谓新鲜玩意有什么吸引力呢。
只记得,从他们一份份红绒夹子包装当中,抽出我的那份红纸。
父亲那晚也是喝过好多酒的,不过他似乎不会因此而发晕,反倒是抽到脸上的力量强了几分,我倒是不恨他,毕竟我的的确确是位烂人,而他,也的的确确在退潮礁石上沉入海底,这还是从邻家阿婶那听来的。果然,内心烂透了,外表就会开始溃烂,我也一样吧,只是没有被大海收下,可能是觉得我还不够烂?亦或是觉得已经烂透了。
看着被伴着腐臭鱼荤打捞来的躯体,那双总是瞪圆的眼睛终于还是张着的,不过倒是少些感情,是说不上的来源于人的感觉,看久了竟也有些滑稽。平日威风作惯的人,竟也有被围在白桌前引得众人嘲议的一天。
站在灵棚的一边,看着这有些熟悉却陌生的一切,母亲走时似乎也是这样,被人们围着,但与那时不同。人们着实也是在担忧,倒不是考虑死法多么惨烈,反倒想起那片海水有多么不祥,自家渔船是否会遇事。
「都是横死的人了,还要被指点,滑稽透了。」
大人们惊诧地指着我,嘴里又是些三纲五常,只不过,越是骂着,笑声越是停不下来,也罢了,也是再滑稽不过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脸面,直到参加父亲葬礼的那一刻也在喊着。
「就算去到县城念书,又能证明什么呢。」
不过也确实,不能证明我真的不是一位烂人。
那夜的枕巾似是没有晾干,就算是住在海边,也总不至于用海水来洗濯吧。
海浪的哭声是恼人的,虽说到夜里凉爽得很,犹如怪物般的喊叫,点缀上远方港口的船灯,谁又能证明,这不是一位被称作“夜”的怪物呢。
走在松软却有些硌脚的米砂上,望着远处点点灯火,那是被人们称作城市的地方,他们说,在那里,白天人来人往,到了晚上,更是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