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4)

飞船里又重归寂静。
我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母亲，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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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好面罩，把行李系在腰上，又绑上安全带，被工作人员一个一个送入基地。
当感受到熟悉的重力，心慢慢稳下来，脚踏上基地地面时，松开了工作人员的手。
很大，很多一摸一样的方形房子，一栋7、8层高，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路灰墙。
中心部位，有一座格外高的楼，轰轰作响。长大了才知道，这是基地的心脏，大气回收输出器。
我呆住了，频频回头。人太多，找不到母亲。
“可以把面罩摘下来了。”工作人员拍了拍我的肩。我愣了一下，摘下面罩，深呼吸——
“咳咳……”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恶心，但……
“没事吧？刚来不适应很正常。”他这样解释道。
“哦。”我又小心地呼吸了几次，还好，缓过来了。
“杨向——”母亲已经把行李拿在手上了，呼喊着我的名字，看到我时笑了笑，加快脚步向我走来，“走，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我笨手笨脚地把颜料上的安全带拆下，拿在手里——

这是唯一的色彩了。
母亲一把拉住我的手，向灰黑的建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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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908230105，这是我的新身份证号，2156年8月23号达到火星基地，编号为0105，母亲是0104。
这两串数字深深刻入我的脑海。
刚来的时候很不适应，生活很简单，过于简单了，衣服鞋子大家都是统一的，生活设施也是一样。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我用我那盒颜料消磨了两个月的光阴——母亲仍保留地球的时间进制——然后被送去了刚组建好的小学，开始了平平常常的生活。
交朋友，背课文，写作业，从“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一直念到“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五六年过得很快，还在墙上乱涂水粉的孩童一下就成了能挥笔作画的大男孩。
可岁月是很慢很慢的。
母亲的皱纹是一条一条慢慢长出来的；我的衣服是一点一点慢慢变小变破，然后领上新的服饰，又开始新的循环；对楼的花坛是一粒一粒播下种，过了好几个月才颤颤巍巍冒了芽，枝一条一条抽出来，花一朵一朵慢慢开，就成了现在的美丽——
基地，也在时间里缓慢地前行。这期间一直有新的移民到来，一批一批，不知不觉破了亿。再加上其他国家的基地，这简直是个小地球，熙熙攘攘，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