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6)

第二天左宇朗没有来学校，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他来了，第五天又回去了 第六天是周末。下周再来时，他胸口多了一朵白色的纸花。
——
你们班的事情我听说了。
母亲坐在我对面，翘着二郎腿，眉间的线条挤压成川字。你没丢什么东西吧！
没有。我摇头。
那就好，别让那个小贼给你的手表偷走，那可是很贵的！
母亲叹息了一声。
你们班的孩子们那么好，偶尔有点调皮捣蛋什么的，训一训就乖了，怎么偏偏有了这么个流氓呢？
那人我虽然没见过，不过据说一脸死眉促眼的样子，低着个脑袋，一点没有小孩该有的活泼气质，你也是，每天死气沉沉的，就是受了他的影响......那人小时候不学好，长大了又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我辛辛苦苦的在你们学校当清洁工，你就不能懂点事吗？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只同你们班一个粉色眼睛的小男生聊过——
【楼梯上的一双手，没有辨明是谁的手，抓过他的眼镜，随手向下一抛。失去了这个物件，他迷蒙的浅色瞳孔也失去了应有的焦距。男孩似乎怔住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向下走去。

眼前升腾起氤氲的水雾，周围的环境因为失去了视力显得更加嘈杂，因为他正在逆着班级的人流前进，所以肩膀不出几秒就要被狠狠地撞一下，让他失去本就不属于他的平衡。耳边响起熟悉的嗤笑声。
因为害怕彻底摔倒，他的速度简直不能叫做前进，因此在他终于踏到一个平面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瘦削的背影向他走来，抬手，递过一双黑色的谜团。
黑色的眼镜。
“谢谢阿姨。”
“这没什么。”尖利的女声充斥着愤慨，这让男孩不敢去看她的脸。“刚才我听到你们班男生一直在喊一个名字，好像叫左宇朗，是不是他把你的眼镜抢过去扔下来的?真是个坏种，扔你眼镜是他对吧?那个叫左宇朗的！”
仿佛急于确认某种心中的猜疑一般，女工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似一口烧开的锅。
而男孩只是静静地聆听着面前女工的每一个音节，最后缄默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是他！”短暂的得意之后，女清洁工愤慨地嚷了起来。“我常听你们班的孩子提起他，我儿子就在你们班，自从换座位到那个叫左宇朗的后座以后就变得死气沉沉的，肯定也是因了他的缘故……好了，快回去吧，孩子，马上要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