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5)
我没有停留,离开了教室。
下午再到时,左宇朗的同桌痛心疾首地宣扬了什么事情。
放学——左——彩铅——手脚不干净——被我逮住——左——校长办公室——通报——
男生一脸正义,指着旁边空荡的桌子不断地开合嘴巴,吐出这样的字眼。于是乎左宇朗的身份加了一层,偷女生的彩铅的小毛贼。
看他最近不再借别人文具了,肯定是家里穷买不起了吧!
是啊是啊,彩铅也没有,还想偷人家婷婷的,真不要脸!
嘁,还嫌弃我们摸过他的东西呢,不照样也要偷别人的文具?真贱。
最好直接让校长给他开除!我们班里有这么个人真叫人膈应......
然而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和从前一般,什么表情都没有,粉眸低垂着,似乎浑浊了一些,泛着点红色。
一道闪电击穿了阴沉的天空,约摸三四秒后,咕噜咕噜的雷声嵌入了寂静的教室。
他的出现在雷声下显得无声无息,坐在椅子上时全班又都安静了下来,空气慢慢地在教室里压缩,压缩,变得让人窒息。
“你这个坏蛋!我已经给我哥哥打电话了,他上初二,等放学他就好好教训你一顿!等着吧,你这个小偷!”
一位向来默默无闻的男生突然站了起来,他开口的一瞬间,如同久久潜水的人浮出水面换气,窒息的感觉消失了,新鲜的浑浊空气灌进了肺部,所有人一齐指责起左宇朗来。
七嘴八舌的审判所持名为正义,困在洋流中心的人无比邪恶。
我看到左宇朗照例呆呆的望着窗外,准确来说,是望着北门的泥潭。
等到那天放学时,一个瘦高的,戴着帽子的人拦住了左宇朗,帽檐下咧开弧度,抓着手把他拉到了一个已经倒闭的文具店中。
我听见碎掉的玻璃吱嘎作响。几小时前勇敢的发声者承诺中的惨叫求饶并没有响起。我只听见一两声吃痛的哼叫,喘着粗气的恶笑,和嘴巴被捂住的,挤压的音调。
我知道那不是殴打,而是另一件事情,另一种行为。
十二月的寒冷生出雪花,雪花落在地上就变了样子。每一双脚都来踩踏,雪花就变成了褐色的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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