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3)

全班第一。我咽下口中的米饭，说。
妈妈自鼻管中冷哼一声，抓着扫把嘟囔着什么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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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教学楼的一层走廊，末尾安着一柄铁质扳手，把它向上抬起，就会露出一个漆黑的甬道。经班主任的介绍那是杂物通道，提着垃圾篓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进去就好，只是小心不要连垃圾篓一同坠入。
没有人在乎那张大口吞吃下的东西去了哪里。黑暗的走廊尽头只是每天值日时不得不去的一个地点而已。路上遇到讨厌的人则想办法骂他一句，反正手上的垃圾桶满满当当，对方若是还口就省去了举起铁把手的力气，一股脑倒在对方身上就好。只是不要被那个清洁工阿姨抓到。
铁把手的旁边有一扇常常锁着的铁门，据说是清洁工的休息室，里面只住着一个目光不善的阿姨，看到有人倒垃圾时打闹便会拿着扫把敲人。同学们都对她又怕又恨，背地里取了许多外号。或者有人认为，死抠卫生的人，未来就会变成扫大街的一事无成的老不死的人。
毕业后的两三年，偶然听说那垃圾滑道通向的是校尾的泥坑。再次掀开那铁盖时，一股腥臭的气息顺着无尽黑暗的深坑反上来，和那时别无二致。

据说左宇朗对那个污物通道十分害怕，值日时轮到他，便戴着口罩深吸一口气，抬起扶手飞快地把垃圾桶倒空，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回教室，再到盥洗室去。只有遇到扫地工阿姨时他才会停留片刻。
这对于同学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左宇朗永远垂着的眼睛也会露出真正害怕的神情，他瘦弱又可怖的身子看到某样东西就会开始颤抖，从此他不再是可恨而神秘的，只是一个扭捏的怕脏的乖乖仔而已。至于两张口罩下交涉的事物没人在意，能和大家都讨厌的阿姨聊得起来只会给左宇朗罪加一等。
所以不被声张的报复变得堂而皇之了。做操时踢腿运动便把最脏的鞋底印在左宇朗的屁股上，回教室时坐着的人便伸出脚把他绊一跤，借来的文具一律扔到操场上的泥坑里。
秋季的冷风卷走槐树的枯叶，却无法激起粘稠泥潭的波涛。
后来的一天放学，阴云照旧笼盖了大地。班上胆子大的同学骗左宇朗说他哥哥在校门的另一边接他，于是粉色的眼睛朝着那片泥地的归属走去。那时的所有人已经知道了他没有父母，总是站在护学岗等待他的那个青年是左宇朗的哥哥。也是在下午六点的那个时刻左宇朗才会露出一点点笑容，所以那个弧度在人们眼里就显得极为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