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巅（其一） —— 风暴之境(4)

外面的风声和雨声越来越大了，马库斯无意间提高了音量，好让老人能听见。
“没有人，没有人能够再出海了，那些破船现在就堆在镇中心的广场上，提醒着所有人大海就是一个可怕的谎言！你应该去看看，看看你是怎么骗取了大家的信任，怎么害死了上千人。”
一道闪电将雨夜点亮，那是惨白的定格。二十年前，当马库斯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的爷爷作为最负盛名同时也是最年长的航海家，带头组织了一场史上最浩大也是最后一次的远航，马库斯的父亲包括家族在内的很多人都参加了这次旨在探寻新大陆的远洋，然而出海二十年过去，那支上千人，上百艘船支的船队却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也许一开始人们还抱有希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才发现比直面死亡更加恐怖的，是在时间的不断流逝中一点点扼杀对生的希望，是在时间的不断流逝中一点点被迫选择遗忘，他们这一代人都在这样的恐惧和不安中长大，慢慢的任何有关陆地以外的话题都成了禁忌。船只被销毁，港口被关闭，人们在日渐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地生活着。人人都知道在海岸边住着一个守着灯塔的怪老头，人人都心生不满，但又人人都心生畏惧。

马库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将自己深藏在心底的话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然而仅仅一瞬间的错愕过后，他还是选择了继续下去：“是你，是你杀害了我父亲，你，你才是比大海更可怕的凶手！”
老人看着马库斯，似乎被这些话所刺痛，他伸出双手愤怒的将桌上的东西掀翻，怒目着说到：“他们可以侮辱我，可以责骂我，可以驱逐我，但是你的父亲，我的儿子，他是我们当中最好的，他是个真正的探索者和先驱者，你不可以这样说你的父亲，你……”老人有点喘不上气来：“……你给这个家族蒙羞，给马库斯这个姓氏蒙羞，你，现在，滚出我的房子！”
屋内的蜡烛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吹灭，只剩下一盏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马库斯同样处于愤怒的边缘，“你就和你那老旧的思想死在这里吧，我们不会再管你了。”
“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滚出我的房子！”老马库斯激动地上前，对马库斯作最后的驱逐。
马库斯果断地转过身披上大衣，拿上帽子，准备出门。
然而这场激烈的争吵，似乎让两人完全忘记了外面那场风暴的存在。拉开门栓的那一刻，马库斯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