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影(5)

她的身段很优雅。我想触碰她的手，但是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拉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开阔的天台展现在眼前，云翳依然没有消散，但是透过云层能够辨认出太阳的身影。日已西斜，气温仍然很高，知了叫个没完。
你快来看，亚衣香招呼我过去。我踏出天台，地上全是破碎的瓦片，朝左手的方向望去，在亚衣香的旁边，天台远离马路的一侧，有个小小的神社。半人高的鸟居斜斜地倒向迷你的神殿，红色的油漆已经剥落了大半。木神殿仅剩的一扇门半敞着，另一扇已不知所踪。旁边有只算得上完整的石狐狸，脖子上围着破烂的小小的红色围巾。这种小小的稻禾神社一般被安置在神社境内一隅。
啊，这是…。我在墙角发现了…。真怀念啊。你在看什么？亚衣香问。那是一株矮矮的多肉植物，不起眼的灰色叶子上点缀着黑色的纹样。除开较高的一株外，旁边还散落着几棵子株。这是什么植物你知道吗？我问亚衣香，她摇摇头。我爱怜地抚摸着它的叶子。一种强烈的渴望支配了我，我想知道它的名字。离开南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你没事吧？亚衣香说。没事，我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怀念。
……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植物叫做不死鸟。一株灰头土脑的植物却有着凤凰之名，真是不可思议。得知这个名字的时候，亚衣香已经不在我身边。

07
四年级的时候我在姑妈家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在这里度过三年的时光。
那是一个国道旁的老旧小区。也许在刚建成的时候，我不知道具体时间，大概是三十年前？也许在刚建成的时候，这里看起来会是一片富丽堂皇也说不定。从那宽广的正门通道和两旁高大的迎宾椰树可以看出一些旧日时光的残渣。小区是给公务员住的，而小区外边坐落着好些破房子。我后来结识了一些住在里面的孩子，也有幸进到他们家里去过，自此以后，那种荒凉和萧索便一直缠绕着我。散落在八线城市和农村交界处的是现代化的创伤。
小区里面有四栋楼。小区里外以围墙相隔。围墙以外，往北是一大片荒野，其中零星散落着几块农田，荒野的尽头隐没在小山丘上的树林里，再往北，不知道要走上多久，也许是某个不起眼的村庄。荒野中点缀的小树林，某些夜晚会在强风下呼啸，那些夜晚后来便成为了我的梦魇。
那时的风是那么强，仿佛要将一切溶解。
08
我在姑妈家度过了小学最后三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自从离开外婆家以后，我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待过三年以上。
姑妈是一个小丑，她时常为了逗笑大家而装傻，像是日本搞笑节目里的演员。姑丈是一个处世鸡汤文的受害者，他努力学习圆滑世故，却因此变得低三下四。他们都太善良，善良到宁愿为他人放弃自己的尊严。看着他们戴着面具努力扮演想象中的角色有时会令人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