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影(6)
当我能够真正理解表哥的时候,他正一点点地失去自己的颜色。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事实是在一个靠近天空的地方。
那是一栋近乎废弃的建筑,两层,生锈的铁门紧闭着。我们为了取回飞到二楼的羽毛球,从外墙爬了进去,从此开辟了新的探索区域。二楼往上是楼顶,楼顶隔热层的瓦片间长满了不死鸟。
有一次我远远看见表哥站在那栋楼的楼顶上,于是也跟着爬了进去。
你看这个,表哥抚摸着一株半人高的不死鸟说,你知道为什么它会长出这样的花纹?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它是全黑的,表哥说,经过几千几万年,褪了色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为什么会褪色?因为它把自己复制太多次了,世界上所有这种草其实都是同一株。我说怎么会呢,它们明明是分开的。表哥轻轻摘下它的一块叶子,把它种到了空着的花盆里。
天台的风很舒适,我们坐到隔热层的瓦片上,望着国道上来往的车辆,表哥开始漫无边际地闲聊。我喜欢听表哥讲话,他滔滔不绝地讲着,我的思绪像是在大河中沉浮,仿佛要叫人融化其中。
蓦地,我在表哥的白衬衫上看见了天空的颜色,我眨了眨眼换个角度,发现颜色变了。那是一块巴掌大的区域,透过它我能看见背后景物的颜色。仔细一看,表哥的手上也隐约能看见那种奇怪的地方,就好像透过厚厚的毛玻璃玻璃看向窗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