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7)

老师说过，人眼会自动做积分，照进眼中的光线在视觉神经和大脑皮层的后期处理下变成一幅幅完整的图像。而我们人类的统觉和知性，又可以让我们直接地获得眼前的知识，一切都是那样的完整且美好。可是，当那无穷无尽的细节被展现出来时，则会令人晕眩、无法接受。正如血液在体内流淌，内脏在皮下工作，而我们却害怕看见它们。就像博尔赫斯笔下的富内斯一样，如果我们失去了这种提纯和化约的能力，那排山倒海的细节就会把我们压垮。
事实上，徐秋茗并没有睡着。当艾玉的指背在她脸上蹭的时候她是很抗拒的，但她不想当场拆穿，一是怕别人知道，二是不想和艾玉闹僵了。没想到艾玉这样的正人君子，这种潜心治学的，僧侣一般，有些禁欲气息的人也会这么好色。但渐渐地，这种抗拒的感觉却让她有些上瘾，她兴奋得微微发抖，这和与男朋友亲热时完全不同。这完全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她也没有任何防备，毫无征兆，那只手就伸了过来。她有些不愿意接受，可又有些享受，她发现自己有这样的癖性后，不禁有些自我厌恶。

这样的日常持续着，两人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她睁着眼时，两人如同平时一样聊天、讨论、上课、做题，而当她闭上双眼时，则尽情享受着艾玉的抚摸，艾玉也乐得有这样一位秘密而短暂的情人。
当然，这样的互动也不见得每天都有，有时候艾玉实在太累太困了，就直接趴下去睡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他们的位置再度调换时，已经是下学期了。因为他们除去同桌这层关系后，没有其余的关联。因而平时相互找彼此玩也是不可能的。艾玉依旧喜欢着徐秋茗，想念他们同桌的日子，而徐秋茗也同样想念那种感觉，虽然她并不喜欢艾玉，但她喜欢艾玉的抚摸。她仍然喜欢着她的男朋友，也和他亲热，虽然每次亲热时都没有艾玉触碰时那么刺激，可她毕竟不愿失去这位优秀又可爱可敬的男友。
但当往事成为往事，当过去成为过去，那过去的时光会在记忆宫殿里被镀上一层金，在回忆之中远比它过去时还要美好和耀眼。那段同桌的日子非但没有被遗忘，而是愈加熠熠生辉，在艾玉和徐秋茗的心里逐渐崇高起来，一回忆起来就会使人感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