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尔特镇魂塔(6)
我还想留恋依偎,可是征程不允许。
很快来到的第三灾被我命名为“肇墨”——这是在它展现变化后的第一印象。它的表象只是一本皓白中横展开的书,每一页都整洁如新、闪动着碎菱形的反射光,书页翻动着、鲜活着、卷动着,仿佛为不公高起的浪花逐雪。它就那样高浮着悬在中央,眼前因它出现世态百象,我在这片雪国中得到升华。可我依然感到一种另类难言的缺憾。
直到她撩开长发,我才意识到我的悲哀。她轻轻地从后拨下一片褐色正羽,拿在手上淡淡一吹,全羽又变回玄黑色,羽根浸染墨水。她将虚弱着的双手做供奉状,向上捧起它的灵魂。她不支倒下,它向高飞去,那本书不再纯洁,却更加神圣。
让她休息会吧,我来为它升华。
我不自觉念诵,语言跳到白纸上,羽笔紧迫不舍。它在自我创作,它在毁灭自我。
“……文艺终将复兴,良善者终将获胜,恶权败于人民。长战千伤百疮,万方多难萧条。悲剧千变万化,致敬推陈出新,沉默家重新吟唱。旗帜多塔飘扬,大疫重返世间,旸燥醒夏虚梦,理性终将回归……”
文字历历在目,真实再度展现。
我的声音已经消失,书也透明着淡去。消耗着纪念,才是一本书最好的归宿。
它借着我,达到了最高的价值。也许每一灾,都是如此?它们也许并不是真正的灾难?
长不尽的枝条,流不尽的悲哀,读不懂的天书……下一灾又是什么呢?
我脉脉地看着她,她的呼声很轻,请让我为你再做些什么吧。
第四灾“鸾芷”却出乎我预料,她似乎只是一个来自东方的人形灵魂,她的团形头饰和血色上装我从未见过,但她的身上有着一种奇异的植株香味,似乎是东方香料中的麝香。还好我从“盛妄”那里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意志,不然又要轻易昏厥。
她抬起头轻咳嗽两声,飘到我的身前,开始来自她的陈述:
“圣女大人,您可以叫我‘鸾芷’,这是我的本名。我来自你们所不知晓的将来,像死于冬季意外的叶子般,我在车祸中与世长辞。尚存一息我呢喃兄长,让我的执念有幸在此滞留,也让您与我如此相遇。可是悲剧还是发生了……”
我略低下头去,鸾芷慢慢握住我的双手,轻轻摩挲每一寸肌肤,我理解不了她的表达,但能感受到的她明显在碎片化、断言化、轻弱化。我不拒绝,悲悯却让我颤抖。